戰鼓聲很快平息,大營又恢復了平靜,但袁譚和辛毗的心情卻久久難以平復。
程昱、朱靈很快派人來報告,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有兩百騎從他們大營之間穿過,試圖上前攔截的當值將士被擊潰,傷亡三十余人。這些都是次要的,有一個信息非常關鍵。
孫策本人可能在這兩百騎中。
袁譚很尷尬,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他剛剛還在能同時擊殺孫家父子的興奮和困不住孫家父子的擔心之間糾結,現在就證明他的興奮也好,擔心也罷,都沒有任何意義,純屬他想多了。
孫策來了,又走了,根本沒給他嘗試的機會。
辛毗拍了兩下欄桿,臉色越來越陰沉。袁譚見了,心里一緊,連忙問道:“佐治,怎么了?”
辛毗抬起頭,看著孫策等人消失的方向。“引狼入室,開門揖盜,山陽危矣。”
袁譚面色微變,隨即脫口而出。“不會吧?”
辛毗看看他,露出無奈的苦笑,轉身一步步地下了望樓。袁譚連忙跟了下去。他心慌意亂,腿也有點軟,差點摔下去。好在辛毗早有準備,接住了他。兩人向大帳走去。辛毗一言不發,袁譚的臉色越來越白,后背全是冷汗。
孫策反客為主,想圖謀山陽?山陽不僅是人口密集的大郡,還是兗州的州治,他這個兗州刺史就駐扎在山陽。如果山陽被孫策奪走了,他這個兗州刺史的臉面將蕩然無存。
我為什么要把孫策誘到山陽來?這簡直是惹火燒身啊。袁譚越想越后悔。
“佐治,這可怎么辦?”
“不急。”辛毗快步走進帳篷,找出地圖鋪在案上。他嘴上說不急,但額頭卻有晶瑩的汗珠。袁譚看得真切,暗自苦笑。能讓辛毗這么緊張的事還真不多。辛毗趴在地圖上,目光來回逡巡了片刻,用力敲敲山陽。“使君,立刻加強任城、南平陽、魯三城的兵力,防止孫策的主力從此進入山陽。”
“孫策向西去了,為什么反而要加強東北方向的任城?”
“向西去的只是數百騎兵,能起到襲擾作用,卻不能攻城。真正能威脅我軍的還是孫策的步卒主力。湖陸有呂虔,方與又有曹昂,孫策很難直接突破,只有繞道任城。”
辛毗指著地圖解說了一番。袁譚越聽越心驚,汗珠從額頭滾落。辛毗描繪的前景太嚇人,他不愿意相信,但他卻有一種直覺:辛毗說的很可能會成為現實,孫策不僅僅滿足于救出孫堅,他很可能想奪取山陽。
一部取道任城進入山陽,一部從睢陽北上濟陰,再加上孫堅的部下,孫策可能集結至少三萬人爭奪山陽。一旦得手,不僅山陽、任城易手,定陶以南的濟陰也會成為孫策的囊中物,戰績將推進至魯、昌邑、定陶一帶。
袁譚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佐治,孫堅能堅持那么久嗎?從他被趕出昌邑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天了,朱治帶來的糧食應該吃完了吧。孫策雖然來了,可是騎兵能帶多少糧?杯水車薪啊。”
辛毗抬頭看看袁譚。“使君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一個賭博,能不能成功,恐怕孫策也沒把握。但孫策敢賭,我們卻不敢賭。其一,正因為可能性不大,諸縣戒備不足,孫策反倒可能險中求勝。其二,孫策可以承受兩敗俱傷的結果,我們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