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考慮的時候,簡雍也不著急。他來見袁紹,并不指望袁紹就此退兵。劉備花了那么多心血,練出一萬多精銳,又砸鍋賣鐵,幾乎掏空了張世平、蘇雙的腰包,這才從麋竺那兒買來了三千套軍械,憋著一口氣,等著一戰成名,哪肯輕易放棄。他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劉備爭取時間。以劉備的實力,與麹義交交手還有機會,如果袁紹率領中軍壓上去,劉備肯定不是對手,損失太大。
袁紹猶豫正中他的下懷,袁紹考慮得再久,他也不會著急。
“車騎是冀州牧,幽冀毗鄰,雖然時有沖突,可是大部分時候還是和睦的,兩州百姓往來甚密。不知車騎為什么興雷霆之怒,越界攻擊幽州?幽州士庶都為此瞠目結舌,百思不得其解。”
袁紹報以冷笑,厲聲喝道:“我為何攻擊幽州,你們還不明白嗎?劉伯安尸骨未寒,幽州人就忘了他的恩德,縱容兇手逍遙法外。春秋尚復仇,我雖不才,不敢有違春秋之義。是以提雄兵十萬,欲為劉伯安鳴不平爾。”
簡雍點點頭。“車騎將軍義氣當先,不愧天下游俠所望,只不過劉伯安死于朝廷使者段訓之手,縱使背后有人指使,矯詔妄為,那也要等朝廷查明原委,再依律懲處。車騎興兵而來,是有朝廷詔書,還是懷疑朝廷不能秉公處置?”
袁紹一時語塞,臉色變幻不停,神情也變得猙獰起來。矯詔二字刺痛了他的心。郭異等人還在長安詔獄,天子派尚書令鐘繇會同廷尉審理此案,其意甚明,只是還沒宣判而已。聽說朝廷有意與孫氏聯姻,到時候很可能會將郭異等人的處置作為一個禮物送給孫策,矯詔這個罪名落到他的頭上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矯詔這個罪名不能奈何他,他矢志代漢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的部下大多清楚,甚至比他更熱心,否則郭異等人也不會接受他的詔書。可這就像一只蒼蠅,讓他說不出的惡心,尤其是這件事與孫策聯系到一起的時候。
什么事和孫策聯系在一起都讓他不舒服。豫州是他的本州,現在卻被孫策盤踞著。他的兒子袁譚被孫策俘虜了,他的好友何颙、張邈被孫策軟禁了。原本己是釜底游魚的漢室現在也和孫策勾搭在一起,居然還有死灰復燃的趨勢。就連眼前的敵人——劉備、公孫瓚都和孫策有著牽扯不清的關系。
麋竺的大船就在海上,公孫瓚的兒子公孫續卻去了豫州。
孫策,孫策,為什么到處都有你的影子?就算擊敗了劉備,殺死了公孫瓚又如何,只要孫策不死,他總能找到另一個傀儡。下一個傀儡會是誰,黑山賊,還是并州的西涼余孽?
袁紹越想越惱火。如果不是簡雍在面前,他幾乎要暴走。即使如此,他的鼻息也粗重起來,眼中的煞氣也越來越理。他斜眼著簡雍,冷笑道:“怎么,你們希望朝廷能為劉伯安聲張正義?公孫瓚手握重兵,張元修敢動他?”
“張使君人稱臥虎,盛名之下,諒無虛士。若非如此,鮮于輔、閻柔等人也不會俯首聽命。不過,就算他有意查明真相,車騎大兵壓境之際,他也無暇顧及。公孫將軍是朝廷任命的奮武將軍、薊侯,幽州有難之際,張使君守土有責,自然要仰仗他拒敵御邊,總不能自掘根基,眼睜睜看著幽州大亂吧。”
簡雍看著袁紹,頓了頓,幽幽地說道:“車騎,名不正,則言不順,你雖有心為劉伯安鳴不平,興兵攻擊幽州卻是置劉伯安于積薪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