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則直起腰,扯了扯半舊的皮氅,瞅了種劭一眼,露出一抹淺笑。“申甫有所不知,幽州之所以能穩定,有賴兩個因素:一是劉虞對胡人的安撫,一是公孫瓚對胡人的殺戮。胡人唯利是圖,不知仁義,唯有恩威并施才能壓制他們。劉虞和公孫瓚一文一武,本是相輔相成,奈何他們視對方如仇寇,自相殘殺,結果兩敗俱傷。”
種劭的臉上有些發燒。張則把這兩句話奉還,這是否定了他的建議啊。他尷尬不已,長身欲起。張則伸手按住了他。“申甫莫急,等我說完。”種劭強笑了兩聲,勉強坐了回去。
張則接著說道:“公孫瓚殺了劉虞,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要劉和再和公孫瓚和解不過是磨磚作鏡,但坐視他們爭斗也不是辦法。劉和如果死了,幽州世家必**。公孫瓚如果死了,劉備必然坐大。”
“劉備?”
張則點點頭。“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朝廷既然召宗室朝會,重修宗籍,為何不召劉備去?他不是中山靖王之后么。”
種劭很驚訝。“是嗎?可是我聽宗正劉寵說,劉備當著他的面親口說過,他并非皇族。”
“有這回事?”張則很是意外。
“劉備說他是宗室?”
“嗯,劉備在幽州一直以宗室自居,說他是中山靖王劉勝的后人。他能在幽州站穩腳根,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張則撥弄了一下火塘,又飲了一口酒。“朝廷可能不清楚,劉備雖然不如劉和、公孫瓚那么顯眼,其實他的實力比這二人有過之而遠不及。如果劉和、公孫瓚兩敗俱傷,最后做漁翁的必然是劉備。”張則搓了搓手,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幽州就不是朝廷的幽州了。”
種劭將信將疑。他知道劉備,當年劉備曾在長安滯留了一段時間,他身邊的張飛扛著一柄奇形怪狀的長矛到處找人挑戰,一時名聲大噪。劉備回幽州之后就沒什么消息了,如果張則不提,他還真沒想到劉備現在有這么強的實力,讓張則如此忌憚。
“那……使君打算怎么辦?”種劭提醒道:“劉和也許已經在來薊縣的路上了。”
張則苦笑。“我還能怎么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勸則勸,不能勸……”他咂了咂嘴。“就只好殺了。申甫,我馬上請田疇來商議,然后可能要麻煩你去見見劉備,到時候你自己看。”
“喏。”
張則拍拍手,叫來侍者。“請田子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