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君侯收到天子西征大捷的消息了吧?”
孫策點點頭。他不僅收到了蔣干的消息,還收到了朝廷正式的邸報。邸報很簡單,只是說天子西征大捷,正在凱旋的途中,將在年底回到長安。按照時間推算,天子現在應該已經到長安了。
“涼州亂了百余年,無數名將在西涼受挫,天子一出便能大捷,對天下人而言,無疑是難得的吉兆。黃巾以來,天下大亂十三年,中原百姓輾轉溝壑,期盼太平之心與日俱增。如今天子奏凱于西,君侯傳捷于北,君明臣賢,太平可期。你此時留我于此,蓄意挑起戰事,恐非天下人樂見。”
孫策笑了兩聲,卻不予置評,示意曹昂繼續。
“于我而言,家父得朝廷器重,委以益州之任,我主兗州,父子并居重任,本不合朝廷制度,又與君侯有姻親,于公于私皆是兩難之境。若能解甲歸田,或向將軍討回譙縣舊宅,或寄寓湯山,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何樂而不為?”
孫策靠在白石池臂上,雙手搭在池沿,笑瞇瞇地看著曹昂。“這是陳公臺教你的說辭,還是毛孝先?”
曹昂也笑了,搖搖頭。“陳公臺的確為我謀劃,卻不是我剛才所說的。”
“他怎么說?”
“婉拒君侯,內整軍備,外結盟友,觀天下形勢而動。”
“你為什么不聽他的?”
曹昂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一聲嘆息。“我很累。”他撥了撥水,瞇起眼睛,眼神中透著幾分疲憊。“家父當年與袁將軍為敵,被君侯所敗,退走長安,為朝廷效力。我留在關東,聽袁本初將令,本是看好袁盟主,為我留一條后路,父子殊途同歸。不曾想官渡一戰,袁本初竟兵敗身亡,君侯半有天下。我自認德薄能淺,非君侯之敵,與君侯戰無異以卵擊石,徒傷將士性命。若向君侯稱臣,則父子為敵,誠為不孝,實在是進退皆難。倒不如解除兵權,寄寓君侯翼下,以君侯兄妹之情,將來不失富貴。若君侯慈憐,或許能撫育弟妹,繼承家業。”
“照這么說,我真應該留你在這兒了,免得你這么為難。”
“誠所愿也。”曹昂站起身,拱手施禮,神態莊重。只是單衣浸了水,貼在身上,水嘩嘩地往下流,實在有些違和。
孫策笑了一聲,擺擺手。“行,我考慮一下,年后再給你答復。”
“唯君侯所愿。”曹昂重新坐了回去,像孫策一樣靠在池壁上。說完了那些話,他似乎放松了很多,不再那么端著。孫策看在眼里,也有些同情。曹昂所言未必全是真心話,也許有表演的成分,但大部分屬實。曹操據有益州,是朝廷倚以重任的干將,如果開戰,曹操必然是主力,他們父子對陣的可能性絕非為零。作為曹昂來說,這個心理關不容易過。即使是他這個穿越者,如果孫堅非要效忠朝廷,他也不能不考慮其他方案,迂回敷衍,曲線救國。真要鬧到父子對陣,甚至于弒父,任何人都不能接受。(三國小霸王移動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