枹罕。
曹操站在將臺之上,扶著欄桿,瞇著眼睛,端詳著遠處的城墻。
法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中有些不屑。
在冀縣駐扎了半年后,天氣剛剛回暖,冰雪還沒有完全消融,曹操就率部趕到枹罕,將枹罕城團團圍住。河首平漢王宋建君臣顯然沒料到這一點,被甕中捉鱉,堵個正著。突圍無望,他要么戰死,要么投降。
曹操沒打算勸降。宋建這種妄人不值得費太多心思,而他正需要一個斬首立功的機會,更需要一個讓涼州刺史韋康丟臉的機會。
韋康是前任涼州牧韋端的長子,不僅相貌堂堂,學問也不錯,是關中名士。他還有一個弟弟叫韋誕,今年剛十九,少年成名。兄弟倆被名士孔融稱為雙珠,京兆韋家后繼有人,自然有點目無余子,不把曹操放在眼里。法正是扶風名門之后,但法正本人名聲不著,韋康也不太放在心上,言語間難免有不敬之意。
曹操原本還不太在意,但法正卻很不爽,建議曹操強攻枹罕,讓韋康也承擔一部分任務,看看他有多少真本事。曹操答應了,一本正經地與韋康商量,話里話外的提醒韋康,宋建稱王已久,涼州人知情不報,你們父子相繼主涼州之政,深受朝廷信任,卻對此一無所知,難辭其咎,有同謀之嫌。天子震怒,要想證明你們父子的清白,只有砍下宋建的首級。
韋康也有點慌,天子拿涼州人沒辦法,要收拾他們韋家卻很簡單。謀逆是滅族的大罪,一旦坐實,韋家會被連根拔起。他接受了曹操的建議,在一些涼州豪強的支持下,糾集了兩萬步騎,攻擊枹罕南門。
戰斗很激烈,韋康繼承了其父韋端的名望,很得涼州豪強之心,這些人都很賣力,但枹罕城卻不是那么好攻的。宋建在這里經營了十幾年,又與羌人為鄰,天天防著被羌人搶,城墻修得很結實,易守難攻,再加上地勢所限,兵力擺布不開,韋康傷亡慘重,已成騎虎難下之勢。
一名騎士從遠處奔來,在陣地外下馬,舉著手里的小旗,快步走過軍陣,來到將臺之下。有衛士上前,接過一份書信,噔噔噔上了將臺,雙手將書信遞給法正。
“誰來的?”曹操問道。
法正檢查了書信的完整。“卞夫人。”
曹操眉頭微皺,有些奇怪。他到益州之后,一直沒怎么和卞夫人聯絡,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一是要向吳懿兄妹表明他分得清妻妾的重要性,不會因為卞夫人有子就會寵愛卞夫人,吳夫人無子就會不重視,丁夫人那樣的事絕不會重演;二是免得朝廷拿卞夫人來威脅他。他越是不當回事,卞夫人越是安全。
卞夫人是聰明人,她深知其中利害,一般不主動和他聯系,現在卻公然寫信送來,必然是長安出了大事。曹丕就在天子身邊為郎,肯定是得到了重要的消息,卞夫人顧不得避嫌。
“說些什么?”曹操等了一會,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