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鄴城,州牧府。
崔烈下了車,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車門,定了定神。歲月不饒人,連坐了十幾天的車,他腰酸背痛,頭暈腦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在門前等候的田豐連忙上前行禮。“崔公辛苦。”
“好說,好說。”崔烈擺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他瞥了一眼大門,大門里靜悄悄的,只有掃戟衛士像木樁一樣站著。他哼了一聲:“袁使君很忙啊,這大過年的也不在城里?”
田豐笑道:“崔公來得不巧,黑山賊鬧事,使君率部征討,還沒回來。”
崔烈一聲輕嘆。“田元皓,我知道,朝廷西遷,僅能自保,你們占著百萬之州,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可是你們別忘了,朝廷多少還有些名份,孫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緩緩圖之。你們卻沒什么名份,一旦朝廷頂不住了,冀州存亡只在談笑之間。黑山賊?黑山賊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遲一天早一天有什么關系?”
田豐笑而不語,迎崔烈進門。他和崔烈早就熟悉,雖說崔烈官至太尉,他只是冀州的處士,可是如今朝廷落魄,崔烈這樣的老臣也不受天子待見,他卻是袁譚的心腹重臣,雙方完全可以平起平坐。得知崔烈來傳詔,袁譚知道朝廷要干什么,躲到黑山去剿匪,他現在就是袁譚的全權代表。崔烈若是擺譜,他就晾崔烈幾天,讓他看清形勢。
兩人上了堂,分賓主落座。袁譚不在,傳詔的事無從談起,他們只能以老友的身份說話。崔烈精疲力盡,本不想和田豐廢話,可是他也清楚,如果不能說動田豐,他在冀州住到過年也沒用。
“許攸到了漢中,你知道吧?”
田豐點點頭。許攸雖然離開了袁譚,卻一直沒有斷絕聯絡,經常給袁譚消息,他們不僅知道許攸去漢中,還知道許攸現在就在上庸,與黃忠對峙,只是他沒必要把這些情況告訴崔烈。
“你覺得他這次能擊退黃忠嗎?”
“不清楚。崔公覺得呢?”
“逆流而攻,的確不容易,可是沔水畢竟不是長江,只要給孫策時間,突破漢中并非不可能。”
田豐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孫策坐鎮襄陽,對益州虎視眈眈,除了安排黃忠取漢中,還派周瑜在江南展開攻擊。今冬明春,周瑜就會發起進攻,曹操兩線作戰,你們覺得他能撐多久?”
田豐眼神微閃,有些色動。許攸在漢中,不時有消息來,所以他們了解漢中的情況。可是江南的事就難了。曹操基本不和袁譚聯絡,荊州控制得也很嚴,他們的細作很難通過荊州和豫州,將消息傳回鄴城。即使郭圖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江南的消息還是很少,而且滯后嚴重。
他們只知道周瑜駐扎在江陵,卻不知道周瑜已經移駐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