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你該去南陽看一看的。”
話不投機,兩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壓抑,就連守在外面的胡車兒、毌丘興都感覺到了,連大氣都不敢出。過了一會兒,李儒主動讓步,伸出手,握住賈詡。
“文和,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不會輕信道聽途說。這自然是一個優點,可凡事有利有弊,有時候這種自信也會變成自負,讓你做出錯誤的判斷。”
賈詡反手握住李儒的手。幾個月沒見,李儒更加虛弱,幾乎是皮包骨頭,手心又濕又冷,感覺不到一點熱度。千里奔波,對他的健康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先生教訓得是。”賈詡強笑道。
“你是不是覺得,吳王縱使重工商,四處屯田,也無法解決大軍的糧食供應,難以持久?”
賈詡點點頭,沉聲道:“我估算了一下吳王治下屯田的數量,核算了人口,算來算去,還是覺得他支撐不了太久。重工商可以迅速增加財稅,卻無法增加糧食的總量,反倒有可能因為從事末業的人口太多,增加糧食的消耗。三面受敵,大量征發壯丁從軍,千里轉輸,勢必會造成勞力不足,良田拋荒。先生,我并不是懷疑吳王的英明,我只是擔心他太年輕了,這幾年又太走得太順利,有驕兵之患。”
賈詡說著,從袖子里取出一份文書,遞給李儒。“這是我這幾年收集的數據,雖不夠精細,多少能說明一些問題。此外,我通過楊阜等人了解到一些秘書臺收集的情報,與我的結論相差無幾。”
李儒接過文書,卻沒有看。他清楚賈詡的為人,也相信他收集的數據是準確的。他本人也一直有這樣的疑問他在南陽的見聞而言也可以佐證賈詡的判斷,荊州、豫州都沒有太多的余糧可用,唯一的例外是揚州。可是揚州原本基礎薄弱,這幾年雖然有所發展,并不足以解決所有問題。就常理而言,賈詡的分析是對的。可是他犯了一個錯:孫策這幾年的成就已經說明,他是一個不能按常理推測的人。也許是自負,也許是習慣,賈詡一直沒有面對這個事實。
“文和,你喜歡對弈,可曾遇到過對手?”
賈詡眼神微閃,沉吟片刻。“先生說的是什么樣的對手?”
“馮翊山子道、王九真。”
“沒有。”賈詡搖搖頭。“先生……與他們手談過?”
李儒點點頭。“文和,你我皆是中人,學而有術,看下愚很容易,看上智卻很難。你要承認,有些人不學有術,他們的境界不是你我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