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轉著酒杯,沉吟道:“孟超,你想為董公復仇嗎?”
董越眉心緊皺,更加不快。又是這句話?“當然想。”他很勉強地答道。
“孟超,董公已經死了七年多了,我們卻一直沒為他復仇。你知道我每次經過祁縣是什么感覺嗎?”
董越一聲不吭,心里有些動搖。他能猜到賈詡想什么,他也一直這么想,但他也知道他們不能這么做。王允不僅是并州名士,他還有很多黨羽在朝廷,王允的子侄都在天子身邊,如果賈詡掘了王允的墳,不僅無法在并州立足,在朝廷也會樹敵無數,后果不堪設想。
賈詡放下酒杯,一聲輕嘆。“呂布正當壯年,還有機會。可是皇甫嵩沒幾年了,難道我們也要看著他和王允一樣善終?”他搖搖頭。“我不愿意。如果錯過這個機會,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我怎么去見董公,怎么去見董家老少近百口?”
董越垂下了眼皮,面紅耳赤。賈詡是董卓的故吏,為董卓報仇是份內的事,卻沒有為董家老少報仇的義務,那是他的義務,那些被殺的董氏族人中也有他的親人?
“孟起,吳王是性情中人,他這些年一直在想方設法為袁公路復仇,想必也可以理解我們的選擇。一時敵我,不足為慮,可若是被他看輕了,將來總是低人一等。關東人本來就看不起涼州人,如果連復仇的機會都放過了,還有什么臉面可言?你希望青兒被人輕視一輩子?”
董越眉梢挑起,抬起頭,看著賈詡,羞愧難當。
賈詡沒有再說,他舉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案上。“我知道,吳王善戰,讓你獨自迎戰,損失會很大。這樣吧,這件事是我作主,所有的損失由我來承擔。你不是可惜那三萬石鹽嗎?我賠給你,我不僅給你三萬石鹽,我把整個河東給你。你去河東,弘農給我,如何?”
董越又驚又喜,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賈詡斜睨著他,嘴角微撇,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董越心中一動,忽然警醒,不禁暗自責備。可不能答應賈詡,這要是傳出去,他麾下的將領誰還會看得起他,說不得都要跟著賈詡跑了。再說了,賈詡在河東經營了六七年,又豈是他想接手就能接手的,到時候河東沒吃下去,弘農又丟了,可就虧大了,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
“文和,這……這不行,怎么能讓你一個人迎戰吳王呢?”董越拍著胸脯。“還是老規矩,我們并肩迎戰,不分彼此,你出主意,我們上陣砍人。我也不要河東,到時候你補償我的損失就行。”
賈詡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董越沒那膽量接手河東,就算董越真的接了,他也能讓董越再吐出來。對付這些粗人,他有的是辦法。只是得意的同時,他心里又有些隱隱的不安。如果李儒說的是真的,在孫策的眼里,我是不是和董越、牛輔一樣愚蠢,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下而不自知?
“文和,你說,如果吳王來攻,我們該如何迎戰?”見賈詡出神,董越急不可耐地請計。
賈詡回過神來,從容說道:“我剛剛和文優先生商量過了,放棄函谷關。”
“放棄函谷關?”董越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