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更是個大問題。他要引導讀書人務實求變,就要打破董仲舒以來的皇權天授論。可是打破一個舊理論容易,建立一個新理論卻難。難道說人民民主專政,實行選舉制?別說他不愿意,就算他愿意也不現實,以目前的技術條件和平均素質,誰知道會選出什么結果來。
好吧,我就是不愿意,我就是想過過皇帝癮,醒握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你怎么說?”
“走一步看一步。”郭嘉倒也坦然。“且不說王道能不能戰勝霸道未有定論,就算王道真的不能戰勝霸道,我們也可以事急從權,棄王道而用霸道。相反,霸道只能應急,不能久安,卻是已經證明了的。至于天命,也不用那么著急,董仲舒上天人三策不也是漢興七十年后的事么,何必急在一時。孔子作《春秋》,為漢制法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高祖打天下的時候可沒人提。”
孫策會心而笑。郭嘉畢竟不是儒生,更接近法家門徒,很務實,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考慮長遠的事。鐘繇也有法家背景,同樣是個務實的人,應該能接受郭嘉的解釋。
“他怎么說?”
“他要思量思量。”
郭嘉說完,聳聳肩,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孫策會心一笑。這就算達成協議,只差走個程序了。鐘繇既然到了這里,縱有千般疑問,也只能硬著頭皮向前。他隨即問起了另一件事。昨天袁權提及,她請相士朱建平為袁衡相面,朱建平遠遠遠看了他一眼,說他明年有小厄,說得他心中忐忑,一夜沒睡好。
明年是建安五年,他二十六歲,正是歷史上遇刺身亡的年齡,不會是時空管理局要修復BUG吧?如果這只是巧合,那朱建平背后肯可能站著一個人,故意來挑事,絕不僅僅是看個相這么簡單。他必須把這個人揪出來,否則這根刺扎在袁氏姊妹心里,會讓他很難受。
郭嘉倒是聽過朱建平這個名字,當下神情便有些嚴肅。“我派人去找朱建平,詳細問問。這人雖是個相士,卻有幾分真本事。鐘繇、荀攸就請他相過。他說荀攸雖然年輕幾歲,卻要將后事托付給鐘繇,當時我們都不相信,結果沒過多久,荀攸就因謀刺董卓事泄入獄了,險些送了性命。”
孫策這才想起來鐘繇和荀攸關系不是一般的好,不免又多了幾分警惕。對荀攸,他從來不敢掉以輕心。
“大王,新年之后,還是回駐建業吧。”
孫策很驚訝。“有必要嗎?”
郭嘉臉上看不出一點笑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以目前的形勢而言,就算將整個中原丟了,只要大王無恙,江南在手,我們都有機會卷土重來。可若是大王有點意外,那就不好說了。”
孫策啞然失笑,卻見郭嘉說得嚴肅,不免有些尷尬,也收起笑容。“你先找到朱建平,如果他真這么說過,過了年,我們就回建業。”
“喏。”郭嘉起身。“我這就去安排。”
孫策看著郭嘉匆匆出門,心中稍感詫異。他和郭嘉相知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郭嘉這么緊張。身系天下安危,果然是一點也不好玩。因為一個相士說了一句話就如此緊張,以后還能愉快的玩耍嗎?真要是時空管理局修復BUG,又豈是躲就能躲得掉的。
孫策出了門,扶著欄桿,抬頭看看天空。
沒有隕石,也沒有什么從天而降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