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所在,不敢言累。”郭嘉答應著,臉色卻也有些凝重。他清楚一個方案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心血。戲志才活生生被累死了,他有軍師處的幾十個參軍協助,不會步戲志才后塵,卻也不見得輕松,尤其是現在這種遠離前線,只能憑情報來推演形勢,比身臨戰場更復雜。
孫策突然說道:“奉孝,如果你為天子謀劃,現在會如何運籌?”
郭嘉思考了良久,搖搖頭。“大王,現在還真不好說。”
“為什么?”
“因為大王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對手。”
孫策來了興致。他不覺得郭嘉有奉承他的必要,必然是平時有所考慮,這才會有這樣的判斷。作為軍師,從來不可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換個角度,站在對方的立場上,猜測對方的心思,這本來就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怎么說?”
“我不知道天子對我們的情況了解多少。雖說有細作,但細作能看到的東西畢竟有限,道聽途說為主,再加上細作本身的學識普遍不高,能看到多少真相,誰也說不準。這些信息到了天子面前,原本就是真偽混雜,甚至不乏與事實截然相反的結論。如果以常理分析,誤判幾乎是必然,區別只在于多少。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就是這個道理。”
郭嘉想了想,又道:“就拿荀諶來說,他之所以這么堅決的留在豫州,與臣當初引他去看巨型拋石機及海船有很大關系。臣相信,這些信息肯定會傳到荀衍、荀彧的耳中,可是他們的感受和荀諶的感覺絕不會相同,否則他們不會執迷至今。臣也相信,如果劉曄了解的情況和臣一樣多,他現在只會有一個選擇:勸天子投降,但他了解的情況不可能和臣一樣多,所以他才會堅持,等待轉機。”
孫策覺得郭嘉說得有理,真實的作戰畢竟不是游戲,雙方的情況都擺在明處,尤其是對這種交通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時候,細節上的訛誤在所難免。天子、劉曄、荀彧等人再聰明也猜不到他是個有外掛的穿越者,自然不可能準確的評估形勢。沒有準備的判斷,自然也無法做出明智的判斷。
同樣道理,無法把握天子了解的情況,要郭嘉去把握天子的心態也就成了強人所難。
“天子、袁譚也就罷了,只要我們自己不出錯,他們都沒什么機會。我好奇的倒是賈詡,他現在在想什么,你能猜得到嗎?”
郭嘉笑了起來。“臣不敢說準確,但他現在考慮的幾個問題,臣倒是略知一二。他現在應該很矛盾。”
侍者送來冰鎮果汁,孫策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郭嘉,示意郭嘉慢慢說。郭嘉呷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道:“作為涼州不多見的智士,賈長沙的后人,從小學習儒家經典,賈詡的身上不僅擔負著他個人和賈家的榮辱,更擔負著涼州能否一掃百年厄運的機會。能否公私兼顧,魚與熊掌兼得,應該是他現在考慮得最多的問題。當然,以他的才智,加上李儒的見聞,他不可能不知道誰是最后的王者,但借此機會為涼州謀一線生機也絕非癡心妄想。畢竟涼州人已經控制了關中、并州和河東,將整個司州都攬在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有這么好的機會,不努力一下,就不是他賈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