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議抬起手,用尾指輕輕撓了撓眉梢,露出略帶三分羞澀的笑容,神情卻是淡淡的從容。
呂范忽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在南頓驛舍外第一次與孫策見面時,孫策就是這副模樣,相貌英俊,甚至還帶著幾分稚嫩,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從容灑脫,尤其是用尾指撓眉梢,像極了孫策。
孫策當年十八歲,陸議今年也是十八歲。從初平三年起,他在孫策身邊見習了八年有余,度過了整個求學期,見識了這些年孫策的所有決策。可以說,他是孫策一步步教出來的。他坐在這里,就相當于孫策坐在這里。
與其說朱桓是兗州攻勢的主將,不如說陸議才是真正的核心。
呂范收回了目光,心中凜然,嘴角輕挑笑意。如果說剛才的發言還可能有些冒失,但現在他卻非常有信心。要知道答案,只需要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孫策坐在這里,他會前進還是后退?
“看到諸君暢所欲言,互相辯駁,突然想到了軍師處議事的情景,一時出神,還望諸君見諒。說起來也是慚愧,自到呂督麾下,一晃一年多了,還真有些想念那時候互相辯駁甚至刁難的樂趣。”
眾人聽了,露出會心微笑的同時又不禁一凜,意識到這個少年的特殊身份。他是孫策指定的軍師,是有權提出計劃的第一人選,相比之下,他們只是為他提供建議而已。即使是朱桓也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陸議可不是普通的軍師,他還是副將,在必要的時候可以代替他指揮整個大軍。
呂范笑道:“伯言,你可千萬別這么說。你雖到浚儀,卻不能算我的部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旋門關,你才是真正的浚儀督。一戰陳留退董昭,二戰浚儀殺荀衍,你是乳虎嘯谷,雛鷹展翅,一鳴驚人,我自愧不如,且羨且妒。”
陸議拱拱手。“呂督切莫如此說,愧殺小子。”
呂范哈哈一笑,還了一禮。“伯言,那你就跟我們說說,若是軍師處面對這個局面,當如何行事。說實的,我雖忝任浚儀督,卻只與郭祭酒見過幾面,還真沒看到軍師處是怎么議事的。”
紀靈、滿寵含笑不語,心里卻有些腹誹。呂范還真是會抓機會,利用他和陸議曾經的從屬關系,不遺余力的爭先。他這話看似謙虛,實則提醒所有人,他追隨吳王的時候還沒有軍謀處呢。
陸議客氣了幾句,收起笑容。“軍師處是大王的智囊,秉大王之教,謀事常先謀大勢,后謀小局。大王常說,不謀一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天下者,不足謀一城。諸君雖不是大王,卻是大王器重的將領,考慮眼前的戰局時也不妨將目光稍微拓展一下。嗯,呂督、紀督名列九督,我們不妨都想一想,天子入兗州,洛陽魯督、濟南徐督能坐視二位立功嗎?”
紀靈、呂范一聽,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呂范一拍大腿。“對啊,徐督我不敢說,魯督絕不會坐視,他此刻一定摩拳擦掌,等著抄天子的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