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大王詔,梳理冀州、幽州相關地理形勢,以供大王參考,依軍師處成例,接受質詢。草稿初成,倉促粗疏,不乏荒悖,還望諸位不吝指正。”
眾人很客氣的還禮,眼神卻多少有些不善,就像看著待宰的獵物一般。
“凡爭天下,必依天時、地利、人和而論。天時者,吳王興起于東南,行王道,重教化,萬民欣然,農士勤于耕種,工士新意迭出,商士貨通天下,武士充軍營,各得其便,天下戶口,半在江東,中原將定,河北將成逐鹿之地……”
劉曄說著,心情有些復雜。他之前就對天下形勢不陌生,前幾個月為了搞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一敗涂地,又對孫策的新政做了詳細的研究,這次為了擬定作戰計劃,進入軍師處的檔案室查閱第一手資料,每一次的收獲都不一樣。看到了那些詳實的數據,回頭再看五年計劃的總結報告,他對天下大勢了然于心,幾乎可以確定,大漢將亡,大吳將興,而且時間不會太長。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除非他甘心平庸一生,否則他只有追隨孫策一個選擇,其他人都不是孫策的對手,甚至可以說,他們的結果不會比先帝劉協強到哪兒去。
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劉曄很快說完了天下大勢,轉入地理部分。他攤開地圖,詳細解說冀州地理。如果說天時還只是泛泛而談,并無新意,那劉曄對冀州地理的了解就讓很多人驚訝了。
他既有對冀州地理的整體掌握,又曾隨天子進入冀州,對沿途所見都記憶如新,并從軍事的角度予以闡釋。這一點是在座的很多人無法企及的,他們只能從圖籍上了解冀州地理,并沒有具體的概念,更談不上細節。
比如中山、常山、巨鹿三郡國交界之處,從南到北,有包括滹沱水在內的五六條大水,都呈東西走向,支流更是無數,看似適合水師作戰,但此地河水的流量嚴重依賴季節,夏秋之際水量大,可以行船,冬春之際水淺,大型船只無法行駛,實際上適合水師作戰的時間非常短。因此,在大部分季節,水師能夠進入的區域只有河間、安平、巨鹿,以巨鹿澤為終點。如果要進逼鄴城,則不如經由黃河北上。
因此,水陸并進對冀州的威脅有限,進入冀州腹地主要依賴于步騎。對步卒來說,冀州的氣候干冷,冬天時間更長,飲食以麥、稷為主,習慣以稻米為主食的江東兵很可能會不適應,嚴重的會水土不服。冀州冬天時間長,對守方有利,攻守長期宿營,如果防寒保暖的措施不到位,會出現因凍傷、風寒等疾病產生的非戰斗傷亡。
一系列的問題講下來,軍師處的軍師、參軍們固然不敢大意,紛紛用心凝聽,不乏有人拿出筆記,記下要點。旁聽的中軍將領們也紛紛交頭接耳,小心討論。秋后出征,中軍將是主力,他們都要面臨冀州的地理、氣候,有些東西現在就要準備,準備得充分與否,關系到他們秋后能否立功,甚至能否生還。
對此不以為然的也不乏其人,有人向甄像求證。無極縣就在劉曄所說的中山、常山和巨鹿交界處。甄像證實了劉曄所說的大部分情況,但他也坦承,他雖是無極人,但游歷不廣,對附近地理的了解不如劉曄全面。就他所知部分,劉曄所言屬實,而且很有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