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潛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單調的腳步聲似乎永遠沒有停息的時候。裴徽思索了片刻,抬起頭,看向遠處的紫金山,忽然說道:“兄長,我想去建業看看。河東也好,關中也罷,都是霧里看花,要想知道吳國究竟是什么樣,還是去建業親眼看看最直接。”
裴潛停住腳步,歪著頭,打量著裴徽。“你一個人?”
“兄長,我馬上就成年了。”裴徽有些惱怒。
裴潛笑了笑,沒有理會裴徽的孩子氣。半大少年,一心想讓別人把自己當成年人,偏偏又藏不住自己的稚嫩。不過這樣也好,誠如裴徽所說,他們對吳國、對吳王的了解都是間接的,其中不免偏差,要想真正了解吳國和吳王,只有親自去走一走。自己限于身份,脫不干身,裴徽卻是可以的,正好他對人物品鑒也有一定的天賦。
“你收拾一下,最好邀上幾個同伴,一起去建業游學吧。”裴潛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越快越好。”
裴徽又驚又喜,連聲答應,轉身興沖沖地去了。裴潛看著裴徽略顯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嘴角挑起一抹欣慰地淺笑。身為裴家長子,他擔任著家族的重任,不能隨心而動,可是裴徽可以。家族的事有父親、自己和二弟操心就行了,不必讓還沒成年的裴徽牽涉其中。
說起來,二弟有好久沒有消息來了,也不知道他在益州如何。
裴潛在樓上獨立了很久,然后回到書房,先給留在長安的父親裴茂寫了一封信。河東的情況不容樂觀,為家族前途著想,要主動尋找合適的舊交,安排退路。裴家不是衛家,與吳王沒有舊仇,沒必要陪劉備一起死。然后又提筆給劉備寫了一封上疏,闡明白波谷對河東、對中山國的重要性,僅有并州是不夠的,存亡之際,是戰是降,當斷則斷,不可心存僥幸,反受其亂。
“該勸降裴潛了。”辛毗說道,將剛收到的軍報輕輕放在案上。“子明需要時間。”
魯肅伏在案上,目光在地圖上逡巡。“子明說些什么?”
“他已經接管了白波軍,但整編剛剛完成,需要時間訓練新卒。如果現在就接戰,傷亡會比較大。”
魯肅抬起頭,看了一眼軍報,微微頜首。“現在勸降,是不是有些早?裴邯剛剛戰死,還有幾百部曲陣亡,此刻投降,裴潛如何向族人交待?”
辛毗嘆了一口氣。他也覺得時間有點早,除了裴邯的死之外,裴家還沒有遭受重大挫折,未必能承認現實,現在勸降,裴潛可能不予理會,也可能漫天要價。可是呂蒙面臨重大壓力,他們不能坐視不理。
“就當是離間計吧,只要能干擾劉備的判斷,延緩他的攻擊就行。”
魯肅想了想,同意了辛毗的建議。“讓誰去?毌丘興?”
“柳孚。”辛毗笑了笑。“此人是柳元的胞弟,又是賈逵的妻兄,和裴潛關系也不錯。讓他回去,一舉三得,再不濟也能說動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