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次討論王莽之政與吳國新政的異同一樣,路粹再一次充當了火力輸出,只不過上次是對外,這次是對內。他接連寫了幾篇文章,辨析吳國新政的繼承與發展,力證吳國新政并非簡單的儒學傳承,而是質的飛躍,甚至可以稱為一門新學。
路粹提出了玄學的概念。
玄學之前已經出現,最初的提倡者就是路粹的老師蔡邕,不過那時只局限在學術圈子,在學術圈外影響不大。路粹將吳國新政正式命名為玄學,算是將玄學這名新詞帶出了學術圈。
路粹知道自己沒退路,如果不能讓玄學站穩腳跟,并和舊學劃清界限,他就是儒門的罪人。在孫策的默許下,他火力全開,縱論新學、舊學的種種不同,其中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儒學標準很高,可行性卻不足,導致很多人為了名聲,不得不矯飾作為,造就了無數偽君子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是新問題,沽名邀譽在士林中早已屢見不鮮,大聲疾呼的有識之士不乏其人,只是像路粹一樣將其歸結為儒學務虛特性的卻是第一個,一石激起千層浪。好在路粹住在軍營里,沒人能隨便進來,否則他肯定會被口水淹死,半路挨黑磚也不是不可能。
不能入營當面開罵,寫文章就成了唯一的辦法,洛陽縣的幾個印坊迅速進入滿負荷運轉,每天都有大量的文章被印出來,街頭巷尾隨處可見讀報的人,連不識字的老漢老太都知道最近發生了大事,讀書人又開撕了,比河內戰場還熱鬧。
孫尚香返回孟津大營,向孫策匯報了奪取天井關的經過。
聽完報告,孫策非常滿意,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落回原位。有了這一戰的功勞墊底,孫尚香接下來就從容得多,就算小有挫折也影響不大。
孫尚香盛贊王異的功勞。從戰后審問俘虜得到的消息,天井關被攻破,與玨山方向的疑兵有很大關系,若非令狐邵調走了三百精銳,天井關的防務不會有這么薄弱,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攻破了。
孫策倒是不意外。這王異雖是個女子,卻是個真正的狠角色,在歷史上的名聲比韓少英、馬云祿大多了。小馬哥被趕出涼州,最后客死他鄉,王異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說完了戰事,孫策又道:“香香,天井關打得漂亮,不過現在還不能聲張,要再保密幾日。”
“為何?”孫尚香眨著眼睛,有些不解,卻不著急。
孫策心中歡喜。經歷了一場真正的戰事,孫尚香又沉穩了不少。他把司馬孚要去邘城勸降的事說了一下。司馬孚已經領了公文,但是還沒動身,應該是等荀彧的回復。大辯論的風聲放出去了,司馬防很快就能明白他的心意,會不會讓司馬孚去,也就這兩天的事。
他不喜歡司馬懿,也不喜歡司馬孚,當然最不喜歡的卻是這哥倆的父親司馬防。不管《晉書》里怎么為他們洗白,營造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他都認定這一家就是偽君子。人前人后有所不同可以理解,但是像司馬氏父子這么分裂的卻不多見,魏晉以后的風氣那么壞,和這三人有很大關系。
如果能司馬孚和司馬懿一起整死,他樂見其成。如果能將司馬防也氣死,那就更好了。
孫策想了想,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是偽君子可惡,還是真小人可惡?”
孫尚香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王兄,當然是偽君子更可惡。真小人只是作惡,擺在明處,還可以防范,偽君子不僅作惡,還騙取你的信任,暗中下毒手,讓人防不勝防。”
“說得有理,這司馬父子就是偽君子,我該怎么辦?”
“當然是弄死他們。”孫尚香不假思索,握起拳頭用力揮了揮。“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孫策哈哈大笑。和孫尚香說話就是痛快,不用繞那么多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