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聊,分析黃忠可能采取的行動。曹操繞了一個圈子,提出了一個假設:如果黃忠派人占據八濛山,會不會因此逆轉戰局?
馮鸞絲毫沒有意識到曹操真正的用意,很認真的想了想。“會有些問題,可是只要應付得當,倒不至于逆轉戰局。”
曹操很驚訝。“元鳳,八濛山在宕渠之南,地勢險要,若被黃忠占據,如扼我咽喉,生死操于敵手,豈不是大勢已去?”
馮鸞搖搖頭,略帶矜持地笑道:“大王,正常來說,被人扼住咽喉,自然關乎性命,不可大意,必全力以赴,以死相拼。可若是扼我咽喉之人是垂死之人呢?恐怕還沒等扼死我,他自己倒咽了氣。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意?”
曹操也笑了,舉起酒杯。“元鳳不愧是名將之后,雖于文質彬彬,名士風流,心中卻有猛虎。”
馮鸞得意之極,眨眨眼睛。“大王,我雖漢人,卻也習染蠻風,以虎為神。久而久之,有些虎氣也是自然。”說完,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不禁放聲大笑。
曹操又和馮鸞聊了一陣,假設八濛山失陷之后如何應對。馮鸞在曹操有意無意的引導下,信心十足,力證自己的分析無誤。他提出,萬一八濛山失守,大致有兩種解決方案:一是奪回八濛山,二是繞開八濛山,走其他的路。
八濛山的意義在于扼守渠水。一旦八濛山被敵人控制,通往墊江的水路就被斷切。長期以往,當然不行,必須奪回。可是短期內的影響卻有限,一是宕渠有一定的存糧,不急在一時,二是有其他的路可走。
宕渠諸水環繞,水量大的河有兩道:一條是從宣漢來的不曹水,一條是從漢昌來的渠水。兩水匯合之后,南流至墊江,與從閬中、安漢而來的漢水匯合,再南流入江。
渠水流量大,水勢又平緩,是宕渠與墊江之間的主要通道,即使是去宕渠西北的郡治閬中,一般人也喜歡經渠水南下,至墊江后再溯漢水而上,雖然時間長些,卻省力經濟。
但這并不是唯一的路,由宕渠西行,大約兩百余里,一樣可以到達漢水。中間也有一些河流,可以運輸,只是無法直達,需要轉運,不如渠水來得方便而已。
因此,就算黃忠派人搶占了八濛山,也改變不了結果。
曹操深以為然,真心誠意的贊美了馮鸞一番。他本來只是想穩住馮鸞,穩住宕渠世家,現在聽了馮鸞的分析,他自己也被說服了。
八濛山的得失不足以改變形勢。只要他能穩住,宕渠大族能穩住,巴西大族能穩住。
酒至半酣之時,曹操將剛收到的消息告知馮鸞。馮鸞這才知道曹操所說的不是假設,而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他瞪著曹操,半晌沒說出話來。他和曹操說了半天話,可是一點破綻也沒看出來。
很多年前就知道曹操狡猾,今天算是見識了。
“大王處變而不驚,臣佩服。”馮鸞意味深長的說道,眼神有些復雜。之前勸曹操的話,現在起到了作用,至少說服了自己,讓他看起來并不那么緊張。
“那是因為有元鳳。”曹操取起杯,微微一笑。“此戰若能得勝,青紫任元鳳拾取,宕渠設郡,如何?”
馮鸞苦笑,拱手稱謝。
曹操請馮鸞回城一趟,安撫人心,招集各家部曲。他安頓好滾龍坡的事務后,將親自趕回宕渠,攻取八濛山,殲滅徐晃所部孤師,斷黃忠一臂,以戒其失。
馮鸞覺得有理。滾龍坡易守難攻,即使曹操不在,黃忠也很難拿下來。倒是八濛山,即使影響不了大局,卻離宕渠太近,不能置之不理。
曹操命人請來玄安,通報了情況,又將對馮鸞的承諾重復了一遍。玄安雖然震驚,卻被馮鸞的理由和曹操的承諾說服,表示舉全族之力支持曹操的決定,并愿意協助馮鸞,安撫宕渠諸族。
商量妥當,馮鸞連夜起程,返回宕渠。
送走馮鸞,曹操召集諸將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