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玨想了想,說道:“碑可以立,但不能立那樣的碑。陛下當年攻占蔡洲的事就不必提了,但后來在蔡洲建工坊,打造軍械,卻是南陽木學堂之先聲。即使如今,金絲錦甲依然是天下武者難得之防身寶物。萬仞之山,起于毫末。汪洋大海,源于細流。你若是紀念這些事,陛下想起當年篳路藍縷,開國艱難,想起我蔡家、黃家對他的襄助,又豈會反對?”
蔡諷想了想,如夢初醒,一拍大腿。“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真真是老糊涂了。阿玨啊,虧得你提醒,本不然上好的五谷,卻釀出一壇酸漿,虧大了。”說著,便叫上一個人來,讓他立刻去辦。
蔡玨又道:“堂上還有那么多客人等著,父親不宜在我這里耽擱。你去對他們說,我初回舊宅,心里歡喜,怕在鄉黨們面前失態,暫且就不與他們見面了。若是有舊時相處得好的姊妹,或者帶著孩子的,讓她們來我這里小坐,喝喝茶,說些女人間的事,敘敘舊。”
蔡諷連聲答應,腳步輕快的走了。
時間不長,五個婦人來到小院,陪蔡玨說話。一個是龐德公的夫人張氏,一個是楊介的夫人馬氏,還有三個也是與蔡家交好的大族、豪宗的女主人。
這其中,張夫人與蔡玨最熟悉。張夫人年長幾歲,她嫁到龐家時,蔡玨還沒有出嫁,經常去龐家找她玩耍。張夫人和蔡家還有另一層關系,她是南陽張家的遠房支系,和蔡玨的姑姑也認識。
兩人自然而然地說起南陽張家。張夫人告訴蔡玨一個消息,何咸又回來了,曾去穰縣找過他的母親。何咸的母親就是故大將軍何進的夫人,也是張家支系。何家莊園被孫策攻破后,因為孫堅是張溫的故吏,孫策放了張夫人,讓她回去穰縣老家去了。
蔡玨很驚訝。孫策攻破何家莊園,又占據南陽后,何咸就失蹤了,現在怎么又冒出來了?不過她也沒把這當回事。她不關心何咸,倒是說起了穰縣張家。
張溫被董卓殺死后,穰縣張家沒了主心骨,這些年發展得很不好,已經淪落為南陽的二流家族,錢糧不少,生意做得也可以,仕途卻極不順利。孫策巡視南陽,張溫的夫人,也就是蔡玨的姑姑求到蔡玨面前,希望她能幫幫忙,舉薦幾個張氏子弟出仕。
姑姑求到面前,蔡玨當然要幫忙,可是黃承彥、黃月英都是與鐵官、木學等實業打交道的,他們能夠招張家子弟入鐵官、木學堂,或者舉薦他們入宮為郎,想直接授實職的可能性比較小。張溫的子弟年紀都不小了,讓他們改學木學,或者入宮為郎,都不太合適。
蔡玨便和張夫人商量,要不讓他們去河南,找龐山民。
張夫人笑了,眼神一睨馬夫人。“阿玨,不是我熟不拘禮,出言不遜,你這可是燈下黑。找山民當然沒什么問題,可是如何能有楊少府方便?張家這幾年生意做得還是不錯的,若是楊少府能幫忙,引他們入少府寺,豈不比去河南為吏強?”
蔡玨正有此意,順勢向馬夫人行禮,與馬夫人商量。馬夫人也想攀上蔡玨,當即笑道:“誥命夫人有吩咐,妾豈敢不應。說不得,我家那兩個孩子以后還要請貴人多照應,尤其是馬玉那孩子,從小就喜歡舞刀弄劍的,疏于管教,蒙尹夫人不棄,收在身邊,也不懂宮里的規矩,還要請黃貴人指點一二。”
蔡玨一問詳情,不禁啞然失笑。真是湊到一堆了,原來馬謖、馬玉居然是馬夫人的族子、族女。不過想想也是,襄陽就這么大,數得上的大族就他們幾家,互相聯姻也是正常的事。只是這樣一來,操作反倒要小心些,天子雖說大度,對結黨一事卻反感得很。
黃家、蔡家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不能因為一點小事搞砸了。
蔡玨隨即問起了楊家打算接駕的事。
話音未落,幾個人的神情就有了變化。她們也聽到了一點風聲,卻不確切,聽蔡玨這么一說,知道楊家的確有心,既羨慕,又多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楊儀年輕紀紀就做了少府,位列九卿,有了與蔡家、龐家爭鋒的意思。不過這一步卻不容易跨越,弄不好會得不償失,而蔡家、龐家也不會讓他們輕易如愿,蔡玨當眾問起,未嘗沒有這樣的用意。
馬夫人笑道:“陛下當年在襄陽作戰,先登魚梁洲,再登蔡洲,洄湖也跟著沾了些恩寵。這次陛下親征,路過襄陽,魚梁洲、蔡洲想必都要去的,洄湖自然也不能落后。縱使力有不逮,也要盡心。這不,妾特地向夫人請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