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最受歡迎的海產品就來自沿海諸郡,從事海漁業的都賺得盆滿缽滿,甄家、麋家這樣的大戶自然不必說,就連那些后入行的中小戶都跟著水漲船高,賺得眉開眼笑。
大部分人知道悶聲大發財,卻也不排除有些人得意忘形,宣稱打得越久越好。
風聲傳到荊楚,荊楚大族坐不住了。
有人開始質疑,除了安北都督府之外,這場大戰幾乎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兵力,又是陛下親征,軍中將士來自各州,憑什么要荊楚出大頭,不足的部分才由其他州補足?
就算荊楚就在前線,靠得最近,運輸的消耗最少,也不能這么整啊,其他州是不是該多出一點,除了補足缺口,也補償一下我們荊楚人?
比如天竺大都督周瑜、安西大都督魯肅都是揚州人,揚州是不是該多出一些力?他們靠得也不遠嘛,還有長江水道,運送物資也很方便。
比如安南大都督太史慈是青州人,青州人是不是也該多出一點力?就算不出力,至少也不能發戰爭財,把海產品賣得那么貴,連有錢人吃海鮮都有些肉疼了。
這些風言風語一傳出來,立刻遭到了相關州郡商人的反駁,其中數揚州商人的反駁最為犀利。
照你們這么說,陛下還是我們揚州人呢,難道要由我們揚州出全部錢糧?
各種各樣的奇談怪論先是私下里流傳,后來慢慢有了公開爭論,又通過不同的渠道傳到了孫策耳中。孫策一直沒有表態,直到武陵太守桓階、零陵太守趙儼先后當面進言,他才表示酌情考慮,付三公議論。
三公坐而論道,商量了一陣后,聯名上書,提出了兩點意見:一是召集各州代表進行商議,對現有方案進行調整,調整各州的負擔;二是重新探討作戰方案,要不要繼續打,又怎么打。
孫策同意了三公的意見,傳詔各州刺史、郡太守及賢良代表,于年終之前齊聚長沙新落成的岳麓書院進行年度議政,商討明年的政務、軍事安排,看看是否需要對既有的方案進行調整,又該如何調整。
天子從諫如流當然是好事,可是荊楚大族還是等不及。天子只是同意商議,最后能不能商討出一個方案來,又什么時候能商討出方案來,都是未可知的事。在此之前,荊楚人該承擔的責任一點也不能少,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割肉。
要不要采取更激烈的措施?荊楚大族內部先展開了討論。采取激烈措施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分擔責任,還是停止戰爭?措施激烈到什么程度,又采用什么樣的措施,會不會因此招致天子的強烈反擊?
這些都是要事先商量好,偏偏又沒人有把握,敢打包票,一時間眾說紛紜,難以決斷。
還沒等他們商量出一個結果來,洞庭傳出消息,汛期已過,天子即將率領中軍水師溯水而上,趕往秭歸,視察前線戰事。如有可能,會在今冬明春與曹操決一勝負。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就沒談攏的荊楚人分歧更加明顯。有人認為已經付出了那么多,現在退縮,豈不是將功勞全讓給了別人?有人認為瞿塘峽狹窄,就算天子親征,中軍水師的戰船無法通過瞿塘峽,進攻必然受阻。相比長沙王孫權、婁圭的一萬余人,天子親征的開銷更大,更應該及時阻止。
他們吵他們的,孫策按既定計劃,擇日起程,趕往秭歸。
白帝城。
曹操負手而立,看著江邊來回游弋的戰船,遲疑不決。
斥候送來了消息,孫策即將從洞庭起程,趕往秭歸。會不會來巫縣,他不清楚,也沒人敢斷定。
就連一向自信的法正都變得謹慎起來。
春天的那次誤判,讓法正大受打擊。孫策派了婁圭增援孫權,自己卻一直沒來,還搶在汛期到來之前返回洞庭,之后一直留在洞庭,再也沒有動彈。法正的計劃落了空,不僅白白丟失了秭歸,棄守巫縣的方案更是遭到了眾口一辭的冷嘲熱諷。
孫策又要來了,是在這兒等他,還是去巫縣迎戰,文武們也有不同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