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很含糊,只說機會在西北,具體指什么,神女也解釋不清。
孫權和廖立、吳奮商量了很久,又將沈彌、婁發請來一起商量。婁發偶然提到了一點:會不會是蜀軍有輜重運到?
此言一出,眾人如夢初醒,都覺得婁發說得有理,這個可能性最大。
巫縣被圍半年,城外大半被吳軍控制,秋收之后,不少百姓就將租賦交到了吳軍大營,減輕了吳國的輜重運輸的同時,也讓巫縣城里的蜀軍將士無法得到足夠的補給,只能依賴魚復方面來的增援。
魚復到巫縣正常走水路,順水而下,很方便。可是上次一戰,李異等人損失了大半戰船,水路落入吳軍控制之中,蜀軍如果從水路運糧,等于送給吳軍。
水路不能走,那只剩下一條山路。從白帝城向東,溯東瀼溪而上,再翻過陽臺山,就可以進入巫溪上游。順著巫溪向南走二十多里,就能到達巫縣城北。
這條路當然不如長江水路方便,卻是可以通行的。由于婁圭就駐扎在巫溪東岸,蜀軍押送糧草的隊伍不會少。換句話說,如果伏擊成功,斬首數量很可觀。再加上劫獲的糧草,戰績相當誘人。
問題只剩下一個:蜀軍什么時候送糧?
這種規模的錢糧輸送不會有很多次,可能幾個月就這一次。錯過這一次,下次就未必等得到了。
孫權心急如焚,立刻派人與婁圭聯絡。婁圭的大營在江北,他對巫縣與魚復之間的情況更熟悉。
第二天一早,孫權收到了婁圭的回復,他剛剛收到斥候的消息,數日前,有一批從江州來的錢糧正在運往巫縣。根據行程計算,這兩天應該能到巫縣,他正準備派人請示孫權,看看是否要派兵伏擊,便收到了孫權的命令,真可謂不謀而合。
孫權大喜過望,立刻召集眾將議事,安排伏擊。
為了確保伏擊成功,他親自趕到婁圭的大營,與婁圭面商。
婁圭隆重接待了孫權,親自到碼頭迎接。
看到婁圭恭恭敬敬地站在碼頭上,孫權心中快慰。他之前也來過婁圭的大營,婁圭卻只是在營門口迎接,從來沒有到碼頭迎接的。
下了船,與婁圭寒喧了幾句,孫權在婁圭的陪同下,一路來到中軍。
剛一落座,婁圭就取出地圖,鋪在孫權面前。孫權瞥了一眼,不禁眉心微蹙。婁圭在地圖上標出的蜀軍路線與他在報告中提及的并不重合,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兩條路。
“子伯,這是……”孫權強作鎮靜,指了指了圖,淡淡地問道。
婁圭微微一笑。“大王,軍事當密,不密則失機。”
孫權笑笑,神情卻有些慍怒。“子伯是擔心孤身邊有蜀軍細作?”
婁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沉吟片刻,拱手道:“大王,恕圭無狀。兩軍交戰,詐降、細作都是常有的事,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卻也不能不有所防備。沈彌、婁發等人降得容易,而且這么久了,也沒聽說曹操處置他們的家人,很難說這里面有沒有什么瓜葛。至于其他人,要說里面有那么幾個法正安排的細作,圭一點也不奇怪。想當初,法正行間南陽,曾從辛佐治的眼皮下溜走,這可是辛佐治親口說過的。”
孫權心中不快,卻沒有理由反駁。軍中懷疑沈彌、婁發等人的不是婁圭一人,就連他自己都對沈彌、婁發有幾分戒備。只是婁圭說的重點并不是沈彌、婁發,而是神女及其身邊的幾個巫女。
對他將神女留在身邊,軍中多有議論,甚至有些非議,他心里也很清楚。
“子伯,說說你的計劃。”
“喏。”婁圭鋪開地圖,指著那條已經標好的路線。“從魚復到巫縣,原本是走巫溪最方便,只是我軍進駐巫溪之后,蜀軍再從巫溪走,無異于羊入虎口。所以,他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翻越巫縣城西的牛馬嶺。這條路沒有水路可以利用,更加艱難,卻也避開了我軍的截擊。”
婁圭一邊解說,一邊在地圖上指劃。孫權聽了,心中恍然,暗自贊嘆婁圭心細。他沒有拘泥于既有的道路,反而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不起眼的小路上。若非如此,他絕對不會發覺蜀軍會取道牛馬嶺。正常情況下,那就不是一條能走軍隊的路。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我軍可以出其不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只是這些糧食怕是來不及運回來,只能就地燒了。否則一旦城中的守軍收到消息,截斷我軍后路,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