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點頭附和。他很清楚,孫策本人是不贊成強攻益州的,是荊楚大族,尤其是南陽人,為了支持黃忠等人立功,籌措了大批錢糧,極力推動。
如果沒有從新政中得到利益,他們哪有這樣的實力。
“我對益州大族沒有成見,也不會特別針對他們,所以新政必然會推行,他們支持也好,不支持也好,這一點都毋須商量,也不能商量。”
秦宓咬咬牙,用力的點點頭。之前蜀軍諸將之所以不肯接受他的建議,就是舍不得放棄現有的產業。不過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們已經沒資格討價還價了。
“誤會之二,就是我并不在乎是今天拿下椿樹嶺,還是明天,一切都依形勢而定。如果有機可趁,我不會故意拖延,等到明天。如果無機可趁,別說明天,再等幾個月也無妨。你從楚州來,應該知道我和荊楚大族有半年之約。”
孫策頓了頓,又道:“所以,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蜀國君臣要么無條件投降,要么戰死,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陛下……”秦宓欲言又止,進退兩難。他知道孫策所謀是千秋功業,而且勝劵在握,不會因為一天兩天的區別答應曹操或者益州大族的任何要求。可是讓他看著近半益州大族任人宰割,他也做不到。
這可能會影響益州幾十年的發展。
秦宓以口才著稱,可是在油鹽不進的孫策面前,他也是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
“秦子勅,我有一事不解,想請你指教。”郭嘉搖著羽扇,甩著袖子,一搖二擺的走了過來。
秦宓沉默不語。他不喜歡郭嘉,但他現在無計可施,如果郭嘉能有所幫助,他愿意委屈一下自己。
郭嘉走到案前,倒了一杯酒,遞給秦宓。“我問你啊,我大吳新政是善政,還是惡政?”
秦宓不假思索。“當然是善政。”
“既然是善政,為什么益州大族不愿意接受?”
“這個……”秦宓遲疑著。他知道原因,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猜一猜啊。他們不愿意接受,之前可能是受人誤導,現在則不然,你回去之后,一定已經向他們做了解釋,他們知道新政對他們有益無害。為什么還不肯接受呢?自然是覺得自己還有談判的資本,想多一點利益,是吧?”
秦宓抿著嘴,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郭嘉逼視著秦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覺得他們真有談判的資本嗎?”
秦宓斟字酌句的說道:“這個……雖說勝負判然,可是急切之間,他們還是能守一陣子的。當然……”
郭嘉抬起手,打斷了秦宓。“如果我們現在發布一個命令,日落之前投降的蜀軍將士,可以計口授田,日落之后投降的只能淪為官奴婢,你說會是什么結果?”
秦宓臉色大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郭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郭嘉勾了勾手指,叫過一個書佐,取過一份墨跡未干的文書,遞給秦宓。“這是我們剛剛擬定的招降書,正在安排抄寫,最多一個時辰,就可以用強弩射到椿樹嶺上。”
秦宓倒吸一口冷氣,看看手中的文書,又看看郭嘉,咬咬牙,向孫策躬身一拜。
“請陛下等我一個時辰。”
孫策點點頭。“只有一個時辰。”
“謝陛下。”秦宓再拜,將文書細心的疊好,放在袖籠里,提起衣擺,掖在腰帶里,邁開大步,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