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聲器也是。”她補充道。
但這時,我卻反射性地懷疑,眼前這張面孔,也未必就是她的真面目。
我之所以會這么想,并不是因為她表現出了什么破綻,而是因為我自己就是易容過來碰面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心里虛偽的人,看誰都虛偽,所以像我這種頂著虛偽面目行事的人,但凡見到一個黑色地帶的居民,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易容了,而如果是用手機聯絡,則要懷疑他是不是用了變聲器。
我一邊在她旁邊找個位子坐下來,一邊把話題繼續下去,“既然擔心別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為什么現在又要與我見面?”
“這個答案暫時保留,先等我的客戶到了再說吧。現在只能說,我也是迫于無奈,說是性命攸關也不為過。”她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旋即整了整表情,向我伸出右手,“總之,就先請多關照了。”
我點點頭,習慣性地伸出了左手,緊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伸出右手才對,只是過去右臂殘疾了那么長時間,一時間沒能適應過來。
但還沒來得及換一只手,她就已經用左手握了上來,煞有其事地上下搖動了一輪。
我忽然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指側面有個繭子,看上去像是用筆很長時間才會形成的“筆繭”,這說明她其實是左撇子。我把這個特征記了下來,旋即隨口說:“既然都說請多關照了,何不報上自己的真名?”
卻不料,她居然真的報出了一串名字,“索尼婭.香格里拉。”但肯定是假名,而且加起來還超過了我的三倍,我決定等會兒就丟進腦海的回收站里。
“那么你的真名呢?”她笑瞇瞇地反擊道。
“哈斯塔。”我面不改色地回道。
“姓呢?”她追問。
“洛夫克拉夫特。”我現編了一個姓。
“聽上去不像是編的嘛。”
“你也是。”
正當我們說話的時候,又有人進入了快餐店。
*
我與亞當同時看了過去。
來人身穿一襲造作的黑色風衣,戴著墨鏡和藍色口罩,頂著個明顯是假發的紅色碎發頭套。
勉強能夠通過外露的皮膚看出來,那是個黃種人男性,并且毫無疑問,他非常不希望讓人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能夠堅持穿著這種令人不忍直視的衣服走入快餐店。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這作為“偽裝打扮”來說是有點,不,是相當低劣,但僅僅從遮掩自己真實身份的角度上來說,倒也確有奇效。
柜臺后面的服務員看到他,一瞬間流露出了路人在大街上目擊到Cospy狂熱者的反應,但很快咳嗽一聲,收斂起來,然后似乎又陷入不知道是否應該上前搭話的糾結中。
而亞當則抬起了手,仿佛對那身奇裝異服毫不介意,對來人招呼起來,“這里,在這里。”
后者遲疑了下,旋即走了過來,坐到亞當的另一邊,開始盯著我看。
“他叫‘長谷川’,就是我之前說的客戶。”亞當對我說,“同時也是一名靈能者。”
“你好。”我對他點了點頭,同時想到,雖然這肯定又是一個假名,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靈能者應該是個日本人——不,“日本人”是前世地球對其的稱呼,在這邊的世界,應該叫作“櫻花地區居民”。
然后,亞當又向他介紹起了我,還用了我剛才報出來的假名,臉上甚至帶著促狹的笑意,“這位是‘哈斯塔.洛夫克拉夫特’先生。”
“多謝你的介紹,‘索尼婭.香格里拉’小姐。”我反擊道。
與此同時,從剛才開始,這位打扮相當之可疑的“長谷川”就一直緊緊地盯著我,由于隔著墨鏡,我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可還是有種被人狠狠盯著的感覺傳達了過來。雖然與人說話的時候不可以東張西望是常識中的常識,但他的盯法卻過于富有侵略性,讓人感覺很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