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心理效應不是腦子里知道,就能在心理上免疫的。”她說,“那么,下一個呢?”
“最后一個理由是,人們往往在揭穿謊言以后,會以為自己接觸到的,就是真實。”我說,“因此,當他們想方設法,終于看到我面具下的面容時,就會以為這是真面目,但他們卻很難想到,就連這層‘真面目’,也是我易容出來的。”
“面具之下,仍是面具。”她若有所悟。
“正是如此。”我點過頭后,又補充道,“但遺憾的是,因為某些緣由,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擅長易容的‘無面人’了,所以這招已經不管用了。”
“但這依然是相當寶貴的經驗,值得學習,多謝賜教。”她面帶真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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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擺弄手機,把說好的錢打進我的銀行賬戶里,我卻另有想法。
事實上,我剛才并未坦誠布公,還有第五個理由,被我故意隱瞞了下來。
第五個理由是,面具是我試圖在心理學層面上,扼殺恐懼心理的,一次半吊子的嘗試。
人在與其他人交流的時候,可以通過觀察其他人的表情,來把握其他人的心理活動,可以說表情語言占據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關鍵性地位,當一個人板著面孔說“我很高興”的時候,另一個人就能夠通過前者的表情,知道他其實并不高興。
然而表情語言也是雙刃劍,我能夠觀察其他人的臉,揣摩其他人的心理活動,而與此同時,我也會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臉正在被其他人觀察,自己的心理活動正在被其他人揣摩。我一旦顯露出痛苦,或者恐懼,其他人一瞬間就能意識到,“這個人正處于心理上的弱勢地位”,而這種糟糕的預期,則使得我非常不安。
但只需佩戴面具,我就等于從“觀察與被觀察的對峙關系”中獨立了出來,能夠單方面地觀察其他人的臉,卻不被其他人觀察。
這種不對等的交流關系,讓我容易擔驚受怕的心靈,即使是在最酷烈的戰斗中,也能夠產生一絲卑鄙的安心感。
我本質上不過是個凡人,是個弱小的人。
若是想讓其他人誤以為我強大,以為我不可欺辱,就只有一直扮演下去。
“說說你們的事情吧。”我強迫自己重整心思,“我不是告訴過你,要中止尋找羊皮殺手的尸體的行動嗎?難道是長谷川不聽勸告,一意孤行?”
“這倒不是,長谷川他聽進勸告了。”亞當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倒霉的表情。
這句話出乎我的預料,我立即追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