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事吧?”亞當松了口氣。
“沒事。”我說,“只是內臟被破壞了而已。”
“這也叫沒事?”她會吃驚也難免,正常人就算對靈能者有所了解,也不見得能了解到“靈能者的內臟被破壞了還能不能活,如果能活,那么具體破壞到什么地步會死”的深度。
“我與很多靈能者戰斗過,知道分寸。”我說,“這種程度的內臟傷,對一般人來說是致命傷,但對于這些靈能者來說,勉強還在自己能夠緩慢恢復的領域內。就算有個萬一,這里也是醫院,可以及時救治。”
如果我當初亦有這種恢復力,也不必血祭儀式治療,我自己就能恢復所有殘疾了。
想著想著,我難免對他產生了羨慕之情,又有些失望。
這種失望的感覺,與當初對峙羊皮殺手的時候產生的失望大體相同,若要用一句話簡單概括,那就是:如果我是他,何必被我這種一般人如此毆打。
好像我才是靈能者,他才是一般人。
但這樣是不對的,如果靈能者只有這種程度的貨色,只是被身為一般人的我如此壓過風頭的貨色,那我這么多年來,到底是在追逐什么呢?
我當然希望現在的自己亦是足以取勝的,因為我害怕疼痛,害怕失敗,害怕死亡,如果受傷的時候身邊沒人看著,我說不定會在黑暗中害怕得哭泣出來,我的心靈根本沒有堅韌到無視這一切的地步。
但也希望與自己對峙的靈能者,都能夠爆發出來我望塵莫及的光。
如此我便會覺得:這才是我滿懷憧憬,不懈追逐的目標。
我一邊自相矛盾地想著,一邊緩步走向長谷川。
長谷川用四肢支撐身體,艱難地爬了起來。
“我勸你躺下來。”我對他說,“你也不想繼續與我戰斗吧。”
按理說,他已經無法繼續站立了,但靈能者是無比犯規的生物,只要腦子里想著一定要站起來,就真的能夠無視一定限度的傷勢,從而站立起來。
正常形態的長谷川應當不具備這種技術。
也就是說,瘋狂的心智,反而讓長谷川多出了一些本來不具備的能耐。
“亞當,我問你一件事。”我說。
“什么事?”她在我的身后問。
“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他作為靈媒的本事,換而言之,他其實并不需要有手有腳吧?”我一邊活動指關節,一邊問。
“你打算做什么?”她的聲音都變了。
但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說到底,我僅僅是一般人,“殺死他”是舉手之勞,“鎮壓他”卻無法可想,手邊也沒有足以拘束他的工具,又不可能放任他在醫院里面隨意活動。
雖然即便說是我害得他落得如此狼狽也不為過,但這不是我在這里瞻前顧后,甚至是手下留情的理由。
現在就只能“拜托”他,讓他暫時進入在物理上不可能自由活動的狀態了。
“安心吧,如果你事后無法自己恢復,我會負起責任照料你。”我對他說,“但現在,就麻煩你在這里倒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