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這個球體又是什么?我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個外形像縮小版月球一樣的蒼白色金屬彈珠,頓時恍然。
這是用來簽訂“忘卻之月誓約”的契約物品“月之眼”,同時也是我很久以前的戰利品。
并且還是我在前往安息鎮的時候,特地隨身攜帶,用來防備都靈醫生的“秘密武器”。
我不可能不防備都靈醫生。因為“都靈醫生”這個名字是從無面之影的嘴巴里出來的,所以我必須防備“都靈醫生與其認識,繼而在退轉藥一事上蒙騙我”的可能性。最簡單的方法無非是與她簽訂具備真實效力的靈能契約。這樣無論她對我有什么別樣的心思,就都無法落實到行動上了。
至于月之眼為什么能被帶進噩夢中……大約是因為,它是用來向失落于抽象宇宙中的“忘卻之月”立誓的物品,性質上更加接近抽象宇宙,而夢境則也是接近于抽象宇宙的。
我將其放回了口袋。雖然沒有紅色粉筆,但也不礙事。我弄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面上畫了個巴掌大小的儀式圖案——這個圖案并沒有真實的效力,僅僅是能夠讓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儀式感而已。
然后我將掌心覆蓋上去,閉上雙眼,聆聽自己的心跳聲。
一邊默默地數著自己的心跳聲,一邊進行著這種想象:在自己的身體之外,還有著第二顆心臟。
重要的是想象力,越是逼真的想象,越是能夠到達結果。
我排除了一切雜念,專心想象第二顆心臟的跳動,仿佛它真實存在,就在我的面前跳動著。
當我已經無法在冥想中分辨清楚何為想象,何為真實的時候,我自然而然地睜開了雙眼——沒有光芒,沒有華麗的召喚陣,第二個我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并且在我刻意為之的設計之下,他呈現出了我今生十八歲的姿態,穿著沒有商標的駝色長袖外套和灰色長褲。
他見我睜眼,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但沒有說話,顯得頗為斯文。
我也一言不發地觀察著他。
原來在其他人眼里,我是這種形象的。
這與照鏡子截然不同,另一個自己以如此鮮活的姿態真切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與其說是遇到了一個“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莫如說是“人生的第二種可能性”,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實體,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想,如果我在穿越以后,沒有想著要去追求靈能,更沒有成為什么無面人,或許就是這種感覺的吧。
沒有成為無面人的我——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忽然變得模糊而又遙遠。不是視覺上的,只是這么一種錯覺。
“走吧。”我對他說。
他點頭。
當我們回到避難所的時候,預言家也已經回來了,其他收集物資的小隊也悉數回歸。
小隊成員們正在清點此次收獲的物資,而預言家則對其他人露出笑容,其他人也對預言家露出了信賴的神色。僅僅看到這一幕就能明白預言家在這里的地位是多么的舉足輕重。這處避難所無論是從組織上,還是從建筑本身上,都是建立在預言家一己之力上的。誰都無法否認,他就是這里當之無愧的英雄和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