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跟我睡一間就好。”胡麻立即主張。
“別擔心,我們這里空房間還有很多。”修女說話時的口吻令人想起冷清而又深邃的井,“況且,我們這里的規矩就是一人一間,并且睡覺時要反鎖門。”
“還要反鎖門?這樣如果在房間里被亡靈襲擊,豈不是妨礙其他人救援?”胡麻疑惑。
“房間的意義,不是保護房間里的人,而是保護房間外的人。”修女一邊帶著我們走路,一邊司空見慣地說,“如果房間里的人在睡覺的時候變成活死人,房間就能立刻轉換成囚室了。”
“睡覺也會變成活死人?”胡麻吃驚道。
“在高濃度的死氣環境下,確實是有這種概率。”我向他解釋,“雖然概率低,但如果每晚都要經歷,并且重復十年以上,八成以上的人都會中招。”
“也就是說,哪怕逃過了活死人,逃過了亡靈,最后還是很可能會在某一天,突然變成活死人嗎……”胡麻似乎是為這里的人深感沮喪。
“但即便如此,現在的我們也已經足夠幸福了。”修女說,“有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有食物和水,死的時候也可以死得徹底。哪怕變成活死人,預言家也會想辦法消滅我們的靈魂。我們已經無法奢望更進一步的幸福了。有時候,我們甚至會為現在的幸福感到害怕。”
“如果能像做夢一樣事事如意該有多好。”胡麻嘆息。
“聽上去是很好,但那樣肯定是不會幸福的吧。”修女倒是出人預料的冷靜,“就好像與人下棋的時候,可以隨便悔棋,甚至是隨便挪動對手的棋子一樣。那樣就算贏了也不會滿足,不過是理所當然而已。”
說著,她又補充,“但如果要我選,我肯定選事事如意。”
對話到這里就結束了,修女幫徐福找了個位置不錯的房間,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有事,要借走他。”我指了指徐福,對胡麻說,“可以嗎?”
胡麻好奇道:“什么事?”
“秘密。”我說。
“不可以說?”
“不可以說。”
胡麻看看徐福,又看看我,然后聽話地走遠了,就是背影看著有點委屈的感覺。
我拉著徐福來到了都靈醫生的房間門口。這個房間的門也是反鎖的,不過對我而言撬鎖也是必備的技巧。雖然這身衣服的口袋里沒有撬鎖工具,但徐福那里有。他的衣服與我現實世界的衣服一樣,口袋里正好有我隨身攜帶的撬鎖工具。遺憾的是,紅色粉筆卻是沒能帶進來,那不是我想形成就能形成的物品。
徐福安安靜靜地站立著,任我施為。很快,我從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撬鎖工具,然后打開了房間的門。
都靈醫生依然孤獨地躺在床上。我重新確認了一遍,她的確還在夢中夢里。然后轉過身,看中了房間角落的鐵制衣柜,再對徐福說:“我之后會進入夢中夢,你負責為我把風。如果這邊出現異常,比如說活死人和亡靈入侵避難所,或者我長時間沒能醒來,你就要立刻設法喚醒我。而萬一無法喚醒我,你就繼續把我藏在衣柜里。明白了嗎?”
徐福無言點頭。
我反芻了一遍剛才的話語,仔細地查漏補缺,然后說:“再加上一條,當預言家接近這個房間的時候,你也要將其視為異常事態。”雖然我不認為預言家是使得都靈醫生陷入夢中夢的犯人,但他終究是這里唯一的靈能者。這也是慎重起見。
見徐福再次點頭,我又重新反芻話語,確定沒有其他要說的事以后,就去打開鐵制衣柜。里面空蕩蕩的,正好讓我省事地鉆進去。然后我關上了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