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先不提。”我決定中止這個低重力的話題,“你之前是如何連續鎖定他的所在地的?”
“我設法在他體內植入了定位器。”他說。
“對他那般狡猾謹慎的人?”我問。
“執行者不是我,而是她。”他指了指男人身邊的妻子,后者笑容燦爛,“我暗中接觸了她,并且解除了施加于她的催眠。她現在已經知道那男人不是自己原來的丈夫了。在知道我要殺死他以后,她非常樂意地配合了我的計劃。”
“那么女兒那邊呢?”
“一無所知。”
良久,太陽下山了。
游客們紛紛退場,游樂園中幾乎只留下一些工作人員。與之前的熱鬧相對比,此時這里宛如曲終人散的宴席一般透露出來凄涼的氛圍。那男人蹲下來,對著女兒說自己之后要去工作了。還在上小學的女兒問:“爸爸明天還會回家嗎?”
“會的。”男人摸了摸她的頭,站起來,對妻子說,“照顧好她。”
妻子微笑點頭,帶著女兒離去了。
我走到了男人的身后,抬起拳頭,隔著頭顱震碎了他的腦組織。
*
此時的二重身徐福,與那日的男人有些相似。
同樣是命不久矣,并且對自己將近的死期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僅僅是我的二重身,在我回歸以后,定然要讓他死去。或許是他主動回歸,或許是我親手殺死他,結果上不會有什么差別。即使他僥幸從我手里逃離,外面也還有很多危險無比的亡靈和活死人們,不具備戰斗力的他只會死得痛快。哪怕他又奇跡般地從亡靈和活死人們的威脅中生存下來了,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以后,由都靈醫生結束這個以夢境魔物極小部分力量組成的小鎮噩夢,那么只能夠存在于夢境之中的他還是要死去。
他的人格是不完整的,非但與我一樣極度不安定,還沒有都靈醫生的幫助,更要面對“死亡”這一對于任何人的心理而言都過于沉重的命題。就如前任搭檔所說的一樣,他一定在那過于短暫的人生中拼盡全力地思索過。自己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與世界之間的關系,什么是活著,什么是死去。他一定想了很多很多。
然后,他終于總結出了某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什么”。
并且在我的面前自殺了。
我來不及阻止。為什么要阻止呢?我本來就是要他去死的。只是眼前這一幕對我而言過于震驚了。他低頭看著插在自己心臟上的短刀,顫抖地松了口氣。然后抬頭看向我,艱難地翕動起了嘴唇。既像是對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