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卻是沒來由地記起了在突襲總部以前,被我和井上直人所制服的巡邏員,“你的部下們也不是為了成為所謂的工蟻而出生的。”
“或許吧。”他不置可否,“但很快,我將會從這矛盾之中掙脫而出。”
“就憑你收集而來的那些死氣嗎?”我反問,“你到底為何要收集那么多死氣?如果僅僅是為了鎮壓黑暗河貍裝甲的靈魂印記,根本不需要那么大量的死氣。”
“我做了死之石。”他說。
死之石,能夠鎮壓靈魂的物品。而如果有這么多死氣,連黑暗河貍領袖本人的靈魂也能夠鎮壓。我立刻意識到他的企圖,“你要鎮壓徐盛星的靈魂,繼而奪走他的身體?然后以他的靈魂作為能量源,成為另類的特級靈能者?”
與此同時,更多的線索在我的腦子里流過。我想到,當初他的壽宴是在河豚大酒店頂層舉辦的,而他既然在那里被殺死,然后轉生了,那么他肯定也是像今天一樣,在樓上或樓下設置了轉生體。轉生體很可能不在樓下,因為樓下可能會有人經過,那就是在樓上了。頂層的樓上,就是天臺。
在被無貌殺人魔殺死以前,他曾經邀請過徐盛星與他單獨前往天臺促膝長談。明明當時外面在下雨,他卻寧可要求徐盛星幫自己撐傘,也不換個更加干燥的地方。照著這些條件推演下去,徐盛星在到達天臺以后,將會看到被放置在天臺上的轉生體。
如果我是徐全安,我就會將轉生體面朝下地放在地上,甚至索性做個易容。這樣徐盛星就會順勢把雨傘交給坐在輪椅上的徐全安,再前去查看,同時走入符陣中。當然,計劃趕不上變化是常有之事,局面未必能這般順利。徐全安大約還會有其他控制局面的手段,但更多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符陣激活以后,徐盛星肯定會警覺地退開。徐全安到時候又該如何將徐盛星限制在符陣里?我看著此時困住自己的結界,心里有了答案。
“這個結界,是你為徐盛星而準備的。”我說,“他之所以能夠在沒有靈媒的前提下,找到這處地下水道據點,是因為你故意給他留了線索?但沒想到,我會帶著靈媒,與徐盛星同時進入這里?”
“如果一開始沒有你礙事,一切都會不同。”他說。
或許他是以為,當時與徐盛星一路參加他的壽宴的我,其實是冒牌貨;而后來刺殺他的無貌殺人魔,才是真正的我。我并沒有澄清這個誤會,只是說:“你連他也不放過,這一點倒是與你所仇恨的徐言古如出一轍,都企圖對自己的兒子出手。”
“我曾經是真心愛他的,也曾經對他說過會支援他的自由生活。只不過,原來他根本不需要我的支援。”他說,“在我殺死親生父親的那天,他覺醒了靈能,從今往后,他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人生。而為了讓親信們相信我確實被徐言古占據了身體,我不得不向他表演出想要安排他人生的樣子。但是,看著他自信洋溢的面孔,不知不覺地,演技不再是演技了。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我對你的這種自白不感興趣。”我說。
“你當然不會感興趣。因為你同樣有著足以掙脫某些束縛的力量。”他說,“你無法理解我的煎熬。我沒日沒夜地關注著他,也想要像以往一樣愛他,心里卻止不住地想: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他一邊說,一邊從身上拿出了手槍,“這個念想在我心中盤旋了三十多年。起初我也猶豫過,因為那終究是我的兒子,我能夠感到某些來自于血脈中的,像鎖鏈一樣的東西在羈絆著我。但到頭來,那根本是幻覺而已。在想清楚這點以后,我便開始買人。本來以為自己會對如此折磨他者一事心生躊躇,但做起來卻是意外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