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發生的種種冒險,如果鋪開說,那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所以這里就直接講到我與武夫相識的那一天。
那時我人在外地,正走在一條大雪紛飛的山道上,目的地是一家聲名遠揚的道館。就在這時,有人攔住了我。
來者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身穿布衣,身材強壯,似乎已久等多時。他一見我就問:“聽說最近數月,武術界出現了一號來路不明的蒙面人,他有著一雙能夠洞悉所有武學的魔眼,任何武術秘技一看便會、一試便精,這個人就是你嗎?”
“是我。”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那時的我大約是吃虧太少了,與靈能者戰斗的次數也不多,所以沒有現在的謙虛。如今回憶,連我也覺得那時的自己有點討人嫌。
話雖如此,對著這武夫,我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似乎散發出來一股灼熱而又狂暴的氛圍,僅僅看著他,就覺得眼球發干,甚至要起褶皺。這真的不可思議,他怎么看都是走“金剛”路線的武術家,因為這種武術家是用過于酷烈的方式訓練自己,所以走得越遠,巔峰期越短。但眼前這個老人,卻讓人覺得還在巔峰,仿佛他在金剛法的道路上走得太遠,所以繞行地球一圈,從反方向走過來了。這簡直是違背天理。
當我知道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拳神時,已經是我打敗他的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在我戰斗過的所有武術家里面,他是唯一一個直到我都打贏了,都還沒看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強大的人,后來我又與他較量過兩次,這才算是把他的一招一式全部學了過來。不得不說,與他的三次戰斗,我的收獲甚至超過了其他所有。他的武學素養之豐富,不止是能用浩如煙海來形容,還有著足以將其全部串聯的像總綱一樣的東西,日后我之所以能開發出“化零為整”,也是因為有過那三次較量。
其他武術家都非常敬畏他,認為他的身體里流淌著古代的超級靈能者的血,所以才與自己云泥之別。不過,據我觀察,武夫的天賦不過是中人之姿。我倒也能理解其他武術家為何要那樣想,因為武術之路是殘酷的,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不是說勤加苦練就能打破天賦桎梏,苦練過頭反而還要傷到根基。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有武術家能夠進化到打敗特級靈能者的地步,那就已經不是用天賦好就能形容的次元了,所以反而不是那么計較天賦。或許武夫也與我一樣,在人生的某個階段,從心靈的極深處,領悟了某種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的抽象之物——就好像我領悟了“化零為整”一樣。
時間回到現在,我已經先到快餐店,找了位子坐下來。
片刻后,武夫也到了。他推門而入,而站在近處、每逢來客就會說歡迎光臨的服務員,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他。這是心法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武術家的特征,能夠抹殺自己、融入自然,連靈能者都難以覺察。這也是我過去能夠刺殺靈能者的關鍵所在。
心法這個詞語,看似玄幻,其實毫無神秘。過去的人很早就發現了,人體在憤怒時會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因此就在戰斗時主動想象讓自己憤怒的事情,以提升自己的爆發力,而這就是最原始的心法。后來者演化出了更加復雜的心法,比如學猴拳的人會想象自己是靈猴、學虎掌的人會想象自己是猛虎,更有甚者,會想象自己是神祇和魔鬼。
但諷刺的是,真正能夠解放肉體全部性能的,反而是“什么都不想”,也就是沒有心法的心法。而這就是“天人合一”,武術界視其為心法最高成就。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店里唯一在看他的我,然后走了過來。難怪他要維持融入自然的姿態進門,原來是因為我用了易容面孔,所以他認不出我,要把我試出來。
他到我對面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我這次出來,是為了三件事。”
“三件事?”我意外道。因為我以為他僅僅是來挑戰我的。在我心里,他就是個典型的武癡,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視武道最強為畢生追求,對其他一切漠不關心的武道家角色。本來我大可無視他,但這種事越早解決越爽利,所以才來見他的。
“第一,你肯定也能想到,我最近變強了,所以要挑戰你。”他說。
我毫不意外地問:“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