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轉頭看了田大生一眼,田大生看到家人多數在此,神情有些僵硬,但還是上前恭敬道:“寒舍列籍高戶,恩授為捉錢戶,劣子無能植桑,只能販業生利。”
“捉錢戶?”
聽到這個稍顯冷僻的詞,李潼臉上便露出疑惑。
田大生又仔細解釋一番,原來這個捉錢戶就是官方對口的高利貸客戶。
唐代有公廨本錢制度,各個官署各備一定本錢,由捉錢典史選擇富戶向他們放貸一定數額的錢,然后收取一定比例的利息,這些利息便用于支付官員俸料、堂食等各種消耗。選到了你,不借還不行,拿回家就算挖坑埋了,該交的利息還得交。
李潼了解之后,心內不免一樂,原來金融還能這么玩,劫富濟官。這制度跟北宋王安石“青苗法”倒是有點異曲同工,不過北宋地主士大夫有尿性、能吆喝,李潼對此還真沒有什么印象。
不過,聽到田大生的解釋,李潼心中倒是一動,轉對田大生說道:“國邑新設,人力缺乏。田坊正家人既有貨殖之能,可否入府任事?若能任事無缺,我自國職酬之。”
田大生聽到這話,一時間也是又驚又喜,不知該要怎么說,站在原地稍顯局促的搓著手。
“不必急于回答,且先用餐。”
李潼笑著擺擺手,便在這廂室坐定,吩咐家人將餐食送到這里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思忖權衡,他心里也有定計,這田大生冒著全家被一窩端的危險入府表白,別的不說,膽色與忠義是有。
李潼也沒有暴戾到真的要殺他全家,避不開那也不妨稍作借用。
至于他們心心念念要除殺周興,對李潼來說,一個丘神勣也是弄,再加上一個周興也是算計。他雖然不太愿意節外生枝,但想想原本歷史上周興所以栽,有一樁罪名還是與丘神勣勾結,彼此應該是有交情。
李潼就算不想惹他,說不定周興已經在幫丘神勣算計自己了。
眼下他雖然已經有了一個王府班底,看看那些貨應該還要一段成長期,而且都是臺面上人物,很多事都不好操作。如果接納了送上門來的田大生與早有接觸的郭達,也能極大程度擴充他在市井層面的觸角。
現在他的確乏人可用,國官一個沒有。薛懷義雖說要推薦,但李潼也不知他推薦來的是什么樣貨色,還是要做兩手準備。
這個田大生感激郭達之父幫他養老,肯以性命報恩。李潼索性給他兒子們一個前程,留用府中也是人質,要能保我一人得道,也能分你們一個雞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