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寺規模闊大,所占積德坊幾近半坊之地,寺廟的前、中部分主要是宏偉的佛堂、經閣、法場并供都邑權貴往來禮佛暫居的廂院,后方又有諸多碑塔,其中又有一座宏大的舍利塔為中心。
僧徒并各類寺籍凈人、雜使之類,也大多居住在寺后通廂屋舍中。佛寺勝地言則方外,但只要是人就難免吃喝拉撒。
作為神都城內首屈一指的大佛寺,圍繞寺廟提供各種服務的人眾數量也非常的多,居住在寺內的還只是很少一部分,寺廟所毗鄰的上東門城外還有面積廣闊的寺屬田邑,那些莊園中同樣聚集著大量的男女人口。
田大生得了少王吩咐之后,便請一名小沙彌引領他向寺后行去,在寺中一通折轉前行,便抵達了役戶們的居住區域。
這里已經是寺廟中最偏僻的角落,環境自然是臟亂差,那名負責導引的小沙彌甚至都不愿行入過深。在謝過沙彌之后,田大生便往這一片雜亂的窩棚區行去。
他踮著腳跳過一個個污水坑,同時還要揮舞衣袖驅趕成群的蚊蠅,他的到來也在這一片居住區里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此地本來就是寺中最為污穢陰暗所在,除了一些管事的僧徒往來喝使役力,平時絕少有外人到來。因此對于這個陌生的闖入者,周遭居戶們也都不乏好奇的張望打量。
“阿兄、阿兄,在這里!”
田大生幾乎將這里逛了一個遍,耳邊才聽到頗為驚訝的呼喊聲,轉頭望去,便見一個須發蓬亂、光著膀子的男人站在雜物堆上對他招手。
彼此點點頭,田大生在男人探手拉拽的幫助下翻過這一堆雜物垃圾,便抵達了男人蝸居的棚戶:背靠寺墻、棚頂鋪草的一處狹小空間,旁邊還有排水的溝渠流淌,惡臭難當。
“這么臟亂的地方怎么住得下人!”
田大生剛才還在前方建筑華美的佛堂,此時看到這樣的環境,更加不能忍受,一臉愧疚的拍著男人肩膀嘆道:“真是委屈了三郎!”
男人光著膀子,身披麻布粗裁的短褐,聞言后只是咧嘴笑:“只是要在這里招待阿兄才覺得難為情,日常有居有食,倒也并不過分煎熬!”
他彎腰整理出一片還算干凈的地方,鋪開一張草氈請田大生席地坐下,又不乏驚喜道:“阿兄怎么能入寺來訪?”
“眼下不好告你太多,其他幾個兄弟也在左近安頓好了吧?”
田大生又確認幾句,然后才又對男人說道:“今天我來,是安排一樁事情給你們。事情做得成,郭公復仇有望,咱們兄弟也都能有前程依傍!”
“說什么前程不前程,一條性命都是郭公奉送,只待一聲來取!”
男人拍著胸膛正色說道。
田大生還待張口,抬頭卻見到一個滿臉污垢的小腦袋正從垃圾堆里探出頭來,神色便微微一凝。
男人見狀,擺手示意不必慌,回頭指著那小腦袋喝道:“阿毛你又亂躥?稍后你娘尋你不見,抽爛你的屁股!”
那小腦袋聞言后便瞪眼指著男人回嘴罵道:“蘇三友你不識好人心!阿母治好飯食等你不來,讓我來喚你這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