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梵本的寶雨經相關經卷內容翻譯過來究竟是什么意思,這不重要,如果不能翻譯出來符合心意的內容,國家養你們這群和尚何用?
這里又不得不說,所謂的佛經編譯,本來就是一個增刪篡改的過程。佛法東傳,自魏晉以來不斷的發展壯大,特別是南北朝大亂世、無論南北都有帝王侫佛事跡。
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這是因為兩漢經學傳承到了這一階段,繼續發展的空間已經不大,而且對經義的解讀權基本已經形成壟斷,所謂的門閥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就是學閥。
佛法作為一種番說,先是被胡人政權君主發揚光大,積累了相當可觀的群眾基礎。而在之后的王業興衰過程中,很多帝王就敏銳發現、對沙門的利用可以有效避開許多意識形態層面的限制,自然也就難免不同程度的加以利用。
這種取舍權衡,說的通俗一點就是開辟一個新的戰場,把傳統知識分子、精英階級引入進來然后打敗你。一群苦練拳腳的老師傅拳打南山、腳踢北海,結果抬手一槍崩了你。
現在李潼既指出了經文出處,又提供了簡譯版本,這群和尚肯編寫《大云經義疏》這種政治投機的東西,可想而知都是節操乏乏的貨,就算經文原本沒有這樣的內容,他們也得給弄出來啊!這就是解釋權在自己手里的好處。
“既然有此大乘佛言,爾等僧徒為何不早早入獻?”
武則天看到這些攤陳開的證物,欣喜片刻后便又勃然大怒,拍案戟指那些魏國寺僧徒,神態已經充滿了不善。
須知《佛說寶雨經》指向要比《大云經義疏》明確多了,大云經還僅僅只是在注疏里遮遮掩掩提上幾句武則天為凈光天女,當王南閻浮提洲,但經文本身是沒有這種詳細記載的,可以說是于經無證,牽強附會。
但《佛說寶雨經》經文本身便記載明確,這位凈光天女將在佛涅槃數五百年后,將化身于南瞻部州東北摩訶國為帝。
法明等和尚們聽完這話后也是大感欲哭無淚,因為魏國寺本身所藏佛經便汗牛充棟,哪怕再博學的和尚也不敢說將所有經典都通讀一遍且熟記在心,而且寶雨經本身就不是什么大部經典,在今天之前,他們之中甚至絕大多數都沒有聽說過這部經書。
見這些和尚們一個個急得無言以對,腦殼上噌噌往外沁汗,李潼也是暗樂在懷。他早看這群和尚不順眼,要價實在太黑,往來一次起手就得幾萬錢。他單單為了在那些佛經中翻出這一部寶雨經,來來回回好幾次,大十幾萬錢都送進去了。
不過眼下還不是借機敲打這群和尚的時候,畢竟他這作經手藝還是太糙,接下來還要讓這些和尚們繼續完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眼下這件事徹底弄死丘神勣。
于是他便上前說道:“此中疏忽,也并非各位法師責任。臣近日往返魏國寺,翻閱經籍,所見多有經籍只存名目而失于卷本。因此詢問寺中知客,才知寺事也多為難,魏國寺乃海內名剎,沙門勝地,法藏豐厚更甚西京大慈恩寺,多有都邑權門借經而久不歸還,又不敢貿然登門求問,因積此弊。臣有感于此,日前還斗膽上書言事……”
聽到李潼這么說,武則天頓時便將前事聯系起來。畢竟這個孫子言議謹慎,上書言事次數本就不多,此前她又將最近這段時間有關奏章翻閱一遍,對此自然是有印象的。
“此部《寶雨經》,恰在歸還序列之內,臣索卷揀義,才能追出本經,否則即便偶得經幢,恐于孤跡難證,不敢冒昧進獻以疑跡取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