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臺值守韋方質,當見到武載德引著河東王抵達此處時,神情微微錯愕,而當見到神皇親筆所書敕令時,臉上的驚容更加掩飾不住。
武載德本來已經拔足欲走,得知敕書內容后,一時間也是驚愕得呆立原地,眼望著少王,滿臉的不可思議。
見到兩人如此神情,李潼心中暗樂,神皇是大家的,外侄舔得,孫子當然也舔得,我認真起來,自己都能嚇一跳,別說你們了。
南衙兵動,需要宰相的批準,這也是武則天極力爭取要擴大北衙兵力的原因。韋方質驚訝是驚訝,但也沒有阻止其事的理由,即刻傳令錄事抄錄敕書并頒發執行。
李潼在鸞臺等了一刻鐘有余,長兄李光順便匆匆趕來鸞臺領命,當見到少弟也在此的時候,神情同樣很驚訝:“三郎,你怎么……”
“閑話少敘,阿兄且先領受神皇陛下敕令。”
另一側韋方質將敕令交到李光順手中,并和顏悅色說道:“大王應是受此外執事務?軍中自有宿將指點分明,不必忐忑疑難。”
李光順看到敕令內容之后,神情同樣激動無比,李潼上前勇力握住長兄手腕,口中則低語道:“格殺勿論!”
李光順重重點頭,然后闊步行出鸞臺,自有吏員導引,將他送到鸞臺南側的會昌門,那里早有數百軍士奉命集結,驗看符令之后,便跟隨著李光順直出端門,氣勢洶洶往天津橋南的積善坊而去。
積善坊毗鄰皇宮,多權貴人家云集此中,不獨丘神勣一家。
近日都邑本就氛圍緊張,當這一隊禁衛軍眾叫開坊門沖入坊中時,各家安排在坊街上張望形勢的奴仆們也都紛紛飛奔返家通知,不免更加人心惶恐,不知坊內哪一戶人家又要遭殃。
丘氏門庭高大,直當坊街,根本無需坊丁指引,一眼就可望見。當丘氏門仆剛剛奔回府中,后方禁衛將士早已經沖到了門前。
李光順一馬當先,縱馬躍上門階,宅門里則有丘氏家人持杖立在門中,頗有幾分色厲內荏的吼叫道:“此為南衙丘大將軍門邸,爾等軍卒,不可放肆……”
“豪奴持杖拘捕,給我殺!”
李光順坐騎受驚,人立而起,幸在左右禁衛軍卒上前幫助扶穩坐騎,素來恭謹示人的年輕人此刻神情卻有幾分扭曲猙獰,數年積郁隨此一聲暴喝發泄出來,片刻后他已是淚眼朦朧。
聽到主將喝令,禁衛將士們一個個如狼似虎沖入宅門內,揮舞著刀槍兵器于庭門內恣意奔走,將一眾丘氏家奴全都驅趕到角落中,本來華麗美觀的宅院很快就變得一片狼藉。
丘氏宅中近日本就人心惶惶,家主丘神勣被軟禁在禁中,難與外界溝通消息。家門子弟也都被解除職事,困居宅中,當聽到外間騷亂聲起,俱都神情驚變。
往常這樣一幕,都是他們施加在旁人身上,每每見到遭難人家那肝膽俱裂的惶恐姿態,也都少于同情,往往將之當作談資炫耀。可當同樣的命運降臨在他們身上的時候,才知這樣的遭遇真的是讓人驚悸欲死。
丘氏長子丘嗣忠本為右衛中郎將,今日入門禁衛軍眾不乏相熟者,這會兒被家人推舉出來站立在宅內中堂前,指著那些已經沖行至此的禁衛將士們大聲道:“請諸同袍見告,我家人所犯何罪,要受如此驚恐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