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能夠混到這一步,也都是五六十歲的老臣子。此前望朔大朝,李潼身前好歹還有二兄李守禮為伴,可是現在一個年輕俊美的小鮮肉混進一群老家伙高官群體中,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不過好在前后班列者都不是什么棱角分明之類,如沈君諒早被多年宦海浮沉耗光了銳氣,只是與人為善的混日子。
至于后邊的楊再思,本為尚書省郎官,之所以能夠升任左臺肅政大夫,還是因為沾惠于少王。其人算是第一批反應快速、響應寶雨經祥瑞的廷臣之一,上表夸稱瑞經,因是得攫。
所以在見到少王入班之后,楊再思反應也很是熱情,主動退后一大步,袍帶都掃到班列其后的右臺大夫李嗣真,并抬手虛引,聽到少王謙言更是擺手說道:“大王實在太謙虛了,生人材質、稟賦有差,積年齒之功,得勤懇之能,諸公是也;沖幼早慧,玉質天成,大王是也!”
李潼雖然也知楊再思是一個乏甚節操的人,但聽到一位憲臺三品大員如此露骨的吹捧自己,心里也是有幾分美滋滋的。
只是不待他開口回應,前班卻又響起一個稍顯唐突亂禮的叫喊聲:“大王已經來了?某已候你良久,怎么停在微班?速速前行并立!”
口氣這么大,將三品班列都視作卑微的,不用說只能是薛懷義。李潼側首班外向前望去,便見滿面紅光的薛懷義正在宰輔班前向他招手,因其一番舉動,前后人眾也都紛紛望向二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且尷尬。
李潼也有些無奈,抬手指了指前后班列,并作一個自己安列在此的手勢,但他身后的楊再思卻已經抬手虛引并笑語道:“大王與薛師深情篤交,并為人間秀枝,實在讓人稱羨。”
李潼聽到這話,臉色更是一黑,強忍住才沒有瞪向楊再思,心中卻已經腹誹起來,你們全家都秀枝!你這么羨慕咋不把薛懷義這秀枝折去插自家婦人!
前方沈君諒也對李潼點點頭,說道:“大王不必囿于事班,不妨直去。”
薛懷義還在那里擺手招呼,李潼也不想引人側目過甚,又對沈君諒告罪一聲失禮,然后才邁步疾行上前。只是當他行過一眾文昌尚書班列時,又聽到夏官尚書武三思幾聲輕微邪笑。
薛懷義從來也不是一個關心他人感受的細膩人物,更不覺他這一番亂班叫喊讓人反感,甚至可能早有御史已經在暗戳戳打腹稿參他亂禮了。
“幾月前與王凄慌話別,幾知今日并為都邑時流榮耀?”
待到李潼行至面前,薛懷義哈哈大笑,抬手拍著少王肩膀,一臉老大哥的欣慰并自豪。
感受到周遭不少異樣目光,李潼更覺頭大,只是擺手干笑道:“薛師播威塞邊,是真正慷慨事跡。寶雨闕下偶得小幸,怎敢比美。”
薛懷義聽到少王自稱其名,眸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并下意識瞥了班中武三思一眼,轉又哈哈笑著拍住李潼后背將他迎入班中。
李潼將這些細節收在眼底,心中又是一嘆,看這架勢應是人生不再如初見啊。形勢不同,他與薛懷義的關系怕是不能再如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