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聞言后便笑道:“姑母是家門親長,宗枝華實,每日在堂禮問起居,都恐不能盡意。尋常的往來,只是讓我門堂更生光彩,哪里是叨擾。”
“有三郎此言,我就放心了。轉日讓人送些起居帷幄,那就長居在此了。”
聽到太平公主這么說,李潼臉色頓時一僵,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太平公主卻又自己笑了起來:“放心吧,你姑母是識趣人。新人門閣自作歡愉,彈指頃刻都貴比千金,哪容得下旁人耳目來打擾干涉。”
講到這里,她臉色稍稍轉為正式起來,并望著李潼不乏認真的說道:“但有一事,我想請三郎幫我。”
李潼眼見太平公主神態如此,心里雖然泛著嘀咕,但話說太滿,也不好直接出爾反爾,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但有薄力為用,姑母只管教訓。娘娘前言仍繞耳際,寶雨敢有不從。”
“寶雨、寶雨,這個新名、實在是好啊!”
聽到李潼自稱,太平公主口中喃喃,片刻后才又展顏一笑:“故事不再多說,你那姑婿遺下長息,雖然垂髫幼少,但也已經到了漸通人事的年紀。你姑母或有幾分懶散度日的趣致,但卻實在有欠教誨兒郎的德才。三郎你是我家難得俊才,初見已經覺得不凡,如今淺露閱世的才器,更是堪稱驚艷!”
“所以,我想請三郎你代我管教那個小兒。即便不敢懷那小兒與你同是失怙的身世,也可憐你姑姑孤母操持的辛苦。由小觀大,他是沒有三郎你這種不經修剪、也能卓然玉成的材質,我也不盼他能長成三郎你這樣讓人稱羨的絕才,但能安然成長,端莊自立,姑母余生都不忘三郎你的恩惠!”
太平公主講到這里,還未消紅腫的眼眶又是淚水盈盈,只抓著李潼的手,一臉真切的望著他。
李潼聽到這個要求,心里也是頗為復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是從心里感激姑母的賞識看重,也未嘗沒有敬受重托的膽氣。但我自己尚是摸索前行,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辜負了世道錯給的嘉許期望。表弟名門貴種,或罹短厄,但也畢竟父族深茂,無患乏援,我貿然受此,若將自己的淺薄遞人……”
“什么名門?不過是一群專恃祖蔭的短視庸徒罷了!他們自謀尚且艱難,又有什么良善可以授人!”
太平公主講到這里,神態之間已經頗有忿色,她長嘆一聲后又說道:“家仇隱情,本不該宣揚在外,但三郎你自是我門庭子弟,更無不可言。薛氏諸眾若是值得托付,我又何必勞煩三郎你……”
大概是心中積郁良久,太平公主這一張口便滔滔不絕,講了許多與薛氏族人們之間的齟齬糾紛。
李潼認真傾聽這番吐槽,心里則默默將這些事跡進行分類。
太平公主與河東薛氏的矛盾,大體可以分作三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