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得都瞪大眼洗耳恭聽:“哪三計?”
“奪貨、燒倉、殺王!”
中年人眸中幽光閃爍:“關中是我門庭祖業所在,無論是唐是周!舊年所以苦忍,一者在于忠節恪守,二者愛惜鄉徒人物。可是如今,皇嗣幽在禁中,神器已經易主,忠節已經不知何存。河東王這個宗枝敗類與武家子比奸用事,操弄這些丑戲,取媚于上、下掠民資,實在可恥!”
“他們不是要索捐絲麻搓弄長命縷?那就讓家徒散出,游說鄉戶,今日止取絲麻、明日則取田宅,后日妻兒都將要異宗!”
“可是,絲物還倒罷了,各家都是珍重儲用。但是賤麻之屬,草野尋常可見,又哪里防禁得住啊!建安王日前已經布置家徒在城池內外搜刮這些貨品,此前緣由不知,現在知悉其謀,才知是囤聚取利。”
中年人聞言后又冷笑道:“赤貧寒丁,最珍物力,寸麻所舍都圖回報。先前城外家徒不是回報莊客多逃,入了什么捐麻入社的行社?這個行社既然是販麻牟利,囤貨必然不少。即刻派人聯絡那行社,賤收他們的存儲,敢有不遵,嚇他將要追問藏匿亡戶之罪。武攸宜久居京苑,必然不知這些草野微事。他臨時收儲,能得幾分?”
“我家絲縑足衣,收買那些賤物又有何用?難道也要學那些奸巧之徒,爭作這種邪媚之計?”
席中一名子弟不解問道。
中年人看他一眼,嘆息道:“你們幸生在豪庭,祖輩蔭澤能保衣食無憂,可你們以為這些日常用度都是憑空得來?那二者必然是借集會操弄絲麻時價,收割盈財。我家得貨在手,轉出轉入,裨益家用之余,還能弄壞奸流陰謀。”
“一邊收儲麻貨,一邊打聽武家子收儲所在,伺機燒倉。待他空有媚上之計,卻無收儲之實,情急愁困,還有什么狂態可作?此徒近年奪我西京民財實多,不獨我一家受害,要讓他把吃下的統統都吐出來!”
中年人講到這里,已經一臉狠態:“這件事,也不必一家獨專。大可傳告西京時流各家,凡有財有力能夠聚貨的,都可以一同入場。屆時草野無貨,看他更求何門?”
“可他如果再恃兇強奪……”
“所以還要另有布計,殺王!直接將這武氏偽王殺在西京城中,譬如前漢強臣謀殺諸呂!”
聽到這里,一名年輕人自以為得計,拍案大聲喝道。
“不要胡說,小聲些!”
中年人聞言后已是臉色大變,忙不迭開口喝止,然后又低聲道:“諸武弄權,武攸宜不過偏支外系,雉者仍在,殺了他不過是招引禍患!”
“不殺武攸宜?那又要殺……”
“自然是河東王!”
中年人咬牙狠聲道:“唐家立業甲子有余,不想生出河東王這種宗枝敗類!此子舊年便已經招搖弄事于東都,獻經求寵,離情惑眾,以其宗枝之親近,作弄革命之奸謀。如果不是他招搖蠱惑,使群情渙散,人不知大義趨止,漫漫世間,竟無一二精忠之聲能達于上。想是皇嗣感此生民不義,難免志意懶散,才恨推神器……”
講到這里,中年人已經是神態激動,咬牙切齒:“尋常門第若生此典賣祖業的敗類,尚且不能嗣傳悠久。唐家命途艱難,先有廬陵,后有河東,此二者人倫敗類,殺之無惜!武攸宜之類,禍人不過表里,河東王才是社稷膏肓之疾,如今尚且蹈舞于世,若不殺之,不能民情集一!”
“況且,如今武攸宜還是在勢之選,身側精眾云集。河東王則勢外閑客,乏于拱從。此二者烏合為友,即便殺了河東王,武家子怕是歡快更多,不會窮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