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這個人年初雖然遭到貶謫,但仍然是他奶奶的心腹之一,其人幾不三也不四,還非武,政治上足夠清白,能力又足夠強,派來接替武攸宜也正合適。
由此也可見武則天并沒有被關隴勛貴們的群聲驚擾到,主意仍然拿得很正,并不派一個親近關隴的人特意示好。說到底,這些關隴勛貴們眼下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沒有李潼用心鋪陳的一個局面,這一次怕都不能弄走武攸宜。
只看竇家這一關隴豪族,就算下手,只敢燒燒武攸宜的私庫,大的計劃根本就沒有,你給人撓癢癢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過得知是魏元忠至此,李潼還是不免有些擔心。魏元忠這個人并不是典型的士大夫,做事不拘一格,像是舊年護送二圣前往神都,便懂得利用郭達之父這個民間豪義人士來彌補官軍力量的不足。而在垂拱年間平滅徐敬業謀反時,也表現出極高的才干。
這樣的人到西京來,李潼擔心故衣社的布置可能瞞不住。不過眼下倒也不必過分擔心,魏元忠年初被貶,眼下還在涪陵吃榨菜,緊趕慢趕到西京來也得一兩個月時間,李潼還有時間做一些調整布置。
武攸宜今次來見少王,當然不是拿自己的失意逗樂少王,說過幾句知心言語后,便直訴來意:“河東王是深知我的家事,今次我是群賊加害、因賄入罪,西京諸物業,是不能隨入神都。遍觀西京諸眾,能托家事者,唯河東王一人而已。”
李潼聽到這話,心中自是一喜,還沒來得及開口,武攸宜便繼續說道:“河東王也不要急著拒絕,我知你恐勢單力孤,西京又群情兇惡,怕是不能擔當我的托付。”
你想多了,我沒這么想啊!
心意如此,李潼也只是順著話頭說下去:“留守雖然已經不在事,但門庭之內自然不乏雄助。魏王、梁王俱顯赫當世,我終究一個庭外閑流,豈敢擔當此托。況且留守舊威尚且不能善保,我區區微弱,更不敢作豪言。”
“已經不是庭中伴戲的小兒郎,人事經久,各自生活,大事可守望,家私還需自理。河東王你圣眷隆厚,邪情不敢傷你,又有應變的機敏,我既然托付你,就不猜疑。就算真的事態敗壞,我也能理解。”
武攸宜講到這里,眼中又閃過兇光:“今次歸都,所以不便攜帶家私,一是應罪避嫌,二是還有謀計。今次西京作惡賊徒,怨我深刻,知我落魄離境,或是不肯罷休,還要沿途追蹤加害。所以都中千騎已經暗入西京,引我歸都,途中若有賊跡出沒,自可一舉擒殺,當知弄奸者誰,這也是圣皇陛下的吩咐。”
武攸宜一副知心托付的模樣,心跡當然不會這么簡單。魏王、梁王那是什么貨色,他自然清楚,家私相托那是真的肉包子打狗了。
至于少王,正如他自己所言,仍是勢單力孤,武攸宜是不怕少王敢賴賬。如果少王真的敢,他也沒什么好顧忌,直接挑明了,他們武家上下都不會答應。
就算發生了財貨被搶的事情,自有河東王等三兄弟封國食邑能作為補償,不愁無處找補。所以,武攸宜也是將之后的風險直接砸在河東王的身上。
武攸宜這個機靈鬼的鬼主意,眼下李潼倒沒有心情細想,只是稍稍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并不乏狐疑的打量著對方,你這家伙不會是看上我了?談戀愛都沒你這么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