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史思貞被革除眼下的官職,這對故衣社的布局與發展是很不利的,所以最好還是在魏元忠到來之前把事情補救回來。
略作沉吟后,李潼又讓人將房融請來說道:“此次事發,在人意料之外,不知能否延后幾日再作上報?如果能夠補救回來,長安縣也能少事擾。”
房融聞言后便點頭道:“連累史縣尉,本就懷疚。如果能夠補救回來,自然是好,之后幾日我會派人嚴查此事,無論能不能夠回補,一定及時奏報大王。”
除了督促長安縣之外,李潼也打算發動一下故衣社的耳目力量,再見受傷的史思貞神情萎靡,縣衙居住和照料也不算好,索性便讓家人備好牛車,將史思貞送往自己府上養傷。
且不說長安縣與故義徒眾的加緊搜查,位于長安郊外一處荒草雜生的陂塬上,正有二十幾眾席地而坐。
坐在中間的,是一個正值壯年、三十多歲的漢子,正是這一群人的首領。其人身穿騎袍,方臉英武且多有威嚴,沒有什么匪態,左耳根后正有一道劍形的紋身。
人群中還有一個稍顯肥胖的中年人,身穿綀布的囚服、披頭散發,正連連對那名首領拱手道謝:“多謝郭大郎搭救,若非郭兄,今次我命危矣……”
首領聞言后只是冷哼一聲,厲目瞥他一眼,頗有幾分不屑交談的意思。
旁側則已經有人指著中年人怒聲道:“你這蠢物,自己行事不夠縝密,貪求貨資將病奴賣人,自己入罪事小,怕你口風不緊牽連更多,若是連累到我家郎主壞了前程,小心你全家性命!”
中年人又連連頷首道歉,之后又一臉苦色道:“今次雖然脫刑,但罪跡不除,有家難歸……”
首領聞言后臉色頓時一沉:“肯救你一命,已經是事外的恩惠,誰還顧你后事?既知鄉土已經難匿,還不趕緊亡出遠鄉?你家人已經被接引到了始平縣東,就此西去吧,敢再回顧,我手中劍便是為你而磨!”
說著,他又站起身來,并對中年人說道:“接引你家人時,見你兒子手腳健壯,可堪培養,以后留我身邊在用,算是更關照你幾分。”
中年人聞言后臉色頓時慘然,忙不迭跪在地上顫聲道:“求大郎體恤我家門唯此嗣血……”
“住嘴罷,往后生涯你還不知安在何處,就算把你兒子帶在身邊,也是累他。追隨了我,是有一個投靠之處,你如果謹記今次的教訓,來年相見有期。如果仍是故態,也難活得長久。就這樣,坡下引馬自去,馬資已經從你家財扣出。如果再糾纏不去,買馬的錢可就成了掘坑的錢。”
中年人自知這首領說到做到,聞言后不敢再多說什么,伏地對首領再拜道:“那犬子就托付大郎,某若不死,必有厚報!”
待到中年人離開后,旁側又有人上前道:“郎主,咱們是否回返?”
首領聞言后搖了搖頭,轉向腰際拍了拍:“還有官事未了,哪能折回。可惜了,若早一個月到來,還能賞見那位河東大王聚造的戲弄盛事。這一次入邸拜望,倒要仔細看一看,那位大王是否果然有世道盛傳的風采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