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衛遂忠所交代,單單朝廷憲臺與刑司,跟來俊臣有利益關系、或受其提拔、或附從其后者,甚至不乏侍御史這種憲臺高品官員。
來俊臣在朝中黨徒已經頗為可觀,而在閭里與草野之間,同樣有著許多黨徒的存在。諸如各坊坊正、武侯街徒頭目,乃至于神都近郊驛館主事人眾,都有他的黨徒耳目存在。
按照衛遂忠的交代,這些人定時向來俊臣匯報一些訊息,特別有關朝廷大臣與當世名家的事情,其中如果有來俊臣能用得上興弄刑事的,來俊臣便會給他們一份回報。
正是因為鋪陳出這樣一張上及朝堂、下覆草野的耳目大網,來俊臣才能如魚得水,興弄冤獄,無有不中。
看完這些后,李潼也不得不感慨,他有關構想都還在籌劃中,可是來俊臣卻早已經實現了他的構想且已經運作起來。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來俊臣已經上位、成為他奶奶的瘋狗,李潼都有一種要將他招攬麾下的沖動。
這樣的人出身閭里,歷練豐富,路子要比傳統官僚體系培養出來的人才野得多,能夠充分調動底層人物,怪不得在原本的歷史上,能夠輕松取代周興這個一代目。
周興雖然也兇狠,但還是正途出身,沒有這種上下溝通的手段,或許也不屑于此,跟來俊臣相比,便不夠全面。來俊臣不獨手段豐富,而且還能著書立說,將手段上升到理論高度,翻遍史書歷朝酷吏都罕有這樣能力全面的。
拋開這些遐想,李潼將衛遂忠的供詞擺在案上,這才抬眼望向其人并問道:“來某所遺這些有關人事,你能調度幾分?”
衛遂忠本以為少王逼供是要將來俊臣黨徒一網打盡,但在聽到這問話后,先是稍作錯愕,然后便是滿心驚喜,連忙說道:“來某雖然結怨頗多,但可稱強敵唯大王而已。他此番被貶斥遠流,也憂懼大王繼續、繼續……使我入府,也是交代許多事務,讓我能夠籠絡使用他這些黨徒,要以此取信,能更近大王……”
李潼聞言后便點點頭:“那就且依故事,你就暫用這些耳目人力,幫我搜揀一些應時需用的訊息。如果做得好,不獨前罪勾銷,還有加賞。來某或也許你前程之類,但他本身便行事在邪,你長隨他,近或無慮,遠則必殃。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夠延長性命,那就看你自己把握了。”
“卑職明白,卑職一定盡力為大王效勞,絕不敢再懷貳念!”
眼見性命得保,衛遂忠也是欣喜有加,激動之下頭顱磕得砰砰響,同時心里不免感慨來俊臣所見不差,這位少王絕對不是一個老實人。但這跟他關系不大,他只求暫保眼前,保住性命才能再思忖后計。
衛遂忠這番話,李潼也只是聽聽而已,入府不過短時,轉頭就把朋友賣的干干凈凈,三念四念或許都出來了,遑論貳念。
他雖然已經有了構建一個情報網絡的想法且已經吩咐田大生去實施,但這終究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神都城不同于關中,時流匯聚于此,形勢與環境都復雜無比,并不同于敢戰士的選拔,把人選出來丟進秦嶺拉練打磨、再走出來已經十分具有凝聚力,敢戰可用。
搞情報工作,所接觸本就品流復雜,當中難免會面對各種各樣的誘惑,所以一開始肯定不能大范圍鋪開,需要逐步遞進。
在自己的隊伍還沒有磨練成型之前,先把來俊臣的黨徒們拉過來用一用,順便也是給田大生他們所做的事情和自己之間加一層保險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