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李潼才放了心,并繼續叮囑道:“以后要作什么器用換置,只向我言。我家終究不是俗常家境,不可尚險用奇還人盡皆知。”
“我知道,除了殿下,我再不人前顯露!”
唐靈舒連連點頭,李潼則嘆息道:“我不阻娘子閑戲,想你危急之境能有力自保,但盼此生都不用此技。”
片刻后他又望向這娘子,微笑道:“娘子身上還有無兇物隱設,一并解去,為夫可有兇物待逞!”
“沒了、沒了……”
小娘子聞言后頓時俏臉緋紅,指尖捻住衣角,美眸怯怯揚起:“殿下不要再兇得人起居為難……”
夜半時分,李潼擁著小娘子柔弱綿軟的嬌軀,交頸并臥于榻,這才又閑言問起丈人一家在神都城里安頓情況。
得知一家已經入住城北清化坊,李潼便笑著說道:“遠親入投,于情該要細致過問,可我被事務栓身,諸事實在不多。神都繁華,享之不易,如果沒有田宅安身,更加萬事艱難。如今既然已經安頓下來,轉日娘子挑選幾處城東園業送去邸上,一家人衣食能有恒出。”
那娘子本來已經睡眼惺忪,軟偎榻上,聞言后卻轉過身瞪大眼:“大父長教,好兒不問耶田,父子都要如此,何況外嫁的娘子!我家如今所有,都是夫郎辛苦得來,一路艱難行過,哪能輕易舍人!阿耶、伯父并諸兄弟,都是年富力強,就算一時不施展,也只是清貧些。合家壯力,難道還要仰恃一個外嫁娘子幫扶?我就算不心疼產業,也不能讓人譏笑他們志短啊!”
李潼聽到這話,不免啞然失笑,輕撫著娘子順滑脊背,嘆息道:“愛屋及烏,我倒是小覷了娘子婦德。也罷,轉日著人添補一些日常用物,另娘子記得叮囑伯父,暫且不要先入省錄名,等我這里鋪設妥當再謀用事中。”
回來的路上他便想過在右金吾衛安插自己人,細想良多覺得唐先擇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其人戍邊多年,且有確鑿的軍功,運作起來也有底氣。
畢竟這樣的人事安排,所針對的是魏王武承嗣,彼此關系不夠親厚,即便是把人托上去,關鍵時刻未必使用得動。
唐靈舒這次倒沒有反對,聞言后便哼哼道:“我記下了,明天就去轉告,殿下陪不陪我同往?”
“后天吧,先使人傳訊過去,我再與娘子同去探訪。原坊鄰楊相公恐是不壽,明天是要去探望一下。”
李潼終究還是沒能見上楊執柔一面,第二天一早,楊家訃告便送入王邸,楊執柔前日便已經去世,今天才傳告親朋。
得知這一消息后,李潼也頗覺傷感,在家里等著二兄李守禮到來,然后同往尊賢坊楊氏家邸前往吊唁。
他們兄弟到來的時候,楊家已經是素縞高懸,楊執柔諸子并兄弟楊執一一同出坊拜迎二王。只是悲容之外,幾人望向代王時,神情之間頗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忿氣。
李潼也明白,楊執柔重病之際放下身段想要結親與他,雖然因為他奶奶武則天插手而不成,但楊執柔臨終之前幾番邀請,他都沒能抽身來見,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難怪楊家人心存忿氣。
入府之際,他也解釋了幾句,楊執柔的兒子們還有些放不開心結,倒是楊執一人事歷練后,較之往年成熟許多,聽到解釋后便點頭道:“殿下在事勤勞,私情或有忽略,不敢因此見怪。緣數太淺,不能話別,于家兄而言,誠是一憾。”
講到這里,已經到了新設的靈堂中,李潼上前作禮,自有府員宣讀吊文。禮畢之后,李潼將要退出,楊執一卻上前一步抓住李潼的手腕低聲道:“喜娘正在內堂事喪,殿下能否入見一眼?這娘子、這娘子承蒙圣眷,得事禁中,但情絲不是一墻能斬,悲痛欲絕之際,殿下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