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各家也都被引入流杯殿外,等待圣皇陛下駕臨。此時外殿中,在席各家相顧之下,既有幾分羞澀,也都各有一種當仁不讓的氣勢。
凡能入選的人家,自然都是不凡,彼此之間或許還沾親帶故,結果為了爭搶一個婿子而齊聚一堂,面子上總是有些不太好看。
比如同為天官侍郎的張錫,就代表清河張氏在席,與同僚鄭杲之間幾乎沒有什么延伸的接觸。而鄭杲與同族的右衛率鄭歆,除了各自點頭致意之外,也全無言語交流。
場面雖然非常的尷尬,但卻少有人后悔這樣的選擇。圣皇臨朝以來,特別是垂拱之后,天家事務腥風血雨就多,但論親結誼的喜事卻罕有。
特別圣皇陛下居然特意抽出一天的時間來,親自主持此事,對代王殿下的眷顧之深也真是體現無遺。而且也不得不說,代王無論是才情意趣,還是入事以來所表現出來的干練,也配得上大家不顧尷尬的踴躍爭搶。
至于那些跟隨各家家長出席的眾娘子們,這會兒則都已經緊張得不知尷尬為何物。雖然鉛華濃施的臉龐看上去也都莊重典雅,但是憑案下的手也都各自緊緊攥住,汗水不斷從手心里沁出。
各家聚齊之后,又有兩人登殿行入,乃是宰相魏元忠并司屬卿武重規。各家起身見禮后,又有一名女官行來,則是身穿莊重宮裙的上官婉兒,入殿后便說道:“陛下召諸家夫人并娘子入內殿見拜。”
眾人聞言后又連忙起身,那位鄭夫人見到上官婉兒行入時,就連堂上的宰相并宗王都起身而迎,心內已是一驚,忍不住湊在自家夫主身后低語道:“這位上官內應制,何得如此尊榮?”
鄭杲回望自家夫人一眼,快速低語道:“上官應制內參機要、兼掌制命,眼下不及詳說,謹記不要失禮!”
鄭夫人聽到這話,臉色不免變得有些難看,但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是引著自家幾名娘子,隨在幾名高品命婦之后,垂首趨行,往內殿而去。
此時的內殿中,圣皇武則天已經端坐上席,左右席分別是太平公主并雍王太妃房氏,另外席中還有一位眉發半白的老嫗,則就是安定大長公主。
待到各家女子登殿見拜時,殿上幾人也都垂眼去看,特別是雍王太妃房氏更瞪大眼仔細打量,唯恐錯過一人。
“今日不在禮中,諸夫人不必拘禮,各自就席。”
武則天神情和藹,擺手說道,內斂的眼神也在認真打量其中幾名女子儀態細節。
大概是過于緊張的緣故,眾女子動作看來都緩慢得稍顯木訥,跟隨在鄭夫人身后的鄭文茵同樣也是如此。
但在即將入席之際,她見到座具一側的茵席上遺落一件器物,似乎是宮人不小心碰落的案上拜見,裙下腳步微作增幅,裙擺一掃,落座后垂手勾入手中,趁著同行娘子坐姿未穩,探手遞在了前席案后鄭夫人手邊。鄭夫人稍作錯愕,片刻后略有恍然,接過后撫案之際,隨手將之擺在了案上。
與此同時,突然另一席中響起一聲驚呼,不知何家娘子因座具斜置而跌坐在了茵席上。同時也有女子在落座之后,才發現裙擺不知何時已經掃上一團或紅或黃的污漬,然后臉色也都紛紛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