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雖然勢位不著,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山東門戶的臉面,王城驛事件已經搞得關隴勛貴惴惴難安,武則天如果還要窮問鄭家悔婚的責任,那么山東門戶也將人心不定。
權衡利弊,最大可能就是嚴懲李潼的肆意妄為,將這場鬧劇的所有責任歸在他一身。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李潼莽上這一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愚蠢行為了。
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鄭家仍然堅定不移的站在代王這一邊,那么意義就不一樣了。
這樁婚事是圣皇欽點,對山東門戶屢屢加恩,意思已經表現得這么明顯,武家諸王跟薛懷義居然還要搞事情,這便不僅僅只是打臉代王、打臉鄭家,更是打臉圣皇陛下!先撩者賤,抄了你的家都是輕的!
李潼阻止他姑姑入宮,一方面是更加確定他跟他姑姑在這件事情上的同一立場,另一方面也是給武家人機會,讓他們提前進宮去訴苦告狀。
因為這件事的后續發展,關鍵并不在于武則天的態度如何,而在于鄭家能不能頂住事態壓力、繼續跟代王聯姻。
只要婚事繼續進行下去,代王能惹事也能兜住,至于武家諸王,那就是干啥啥不行,搗亂第一名。關鍵時刻,時流中堅根本不鳥你,不就抄了你的家么!
所以李潼也就不再拘泥禮程,親自出迎,鄭家如果真的打了退堂鼓,那就搶也要把這新娘子搶過來。應付過眼前,過后再收拾你們。
與此同時,迎親的隊伍也已經抵達了洛水南岸的橫街,因為楊思勖快馬來告,速度陡然放慢下來。
隊伍中還有眾多鄭家的送親人員,察覺到速度放滿之后,自然不免疑竇,派人上前去打聽,眾儐相們當然不敢據實以告,只是含糊回答前方障車的閑員太多,需要肅清路障。
對此鄭家人也不感意外,障車戲鬧本就是時俗,再加上這樁婚事滿城俱知,神都城里不乏閑員,障車戲鬧的肯定不少。甚至不排除有的人家嫉恨鄭家因這樁婚事榮寵過甚,組織徒眾刁難添堵,人心百樣,又怎么可能盡是良善。
可是很快,送親的隊伍還是很快察覺到異樣,橫街兩側樹蔭下不斷有人影晃動,對著隊伍大聲喊叫:“新婦子,歸家去!前方無良緣……”
這一類的喊叫聲,已經超出了障車該有的尺度,甚至還有一些無賴直接沖進隊伍里戲鬧搗亂。雖然是被兩家人眾不客氣的逐出,但也更加拖慢了隊伍的前進速度。
武家這一次障車搞事情,除了平素便有積怨之外,最直接的一個原因就是知道了代王兄弟掌握了一條肥得流油的財路。而這條財路,就是因為武攸宜愚蠢而拱手相讓。
如果是政治場面的糾紛,武家也并不是人人想要做皇帝,對此感觸還不怎么深。可是一條惠利以億萬計的財路,就這么被代王兄弟生生奪走,這自然激起了武家徒眾同仇敵愾的心理,更不要說圣皇陛下還收取他們各家存金給代王作禮。
這一次湊起來搞事情,總之就是不能讓代王這小子太舒服。所以除了薛懷義率領那千數徒眾在天街橫阻之外,這迎親的一線也布置著許多人眾,就是要給這樁婚事添堵。如果不是在外布置了這么多的人員,武承嗣也不會那么簡單就被代王抄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