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各家人眾收入禁中,防的是什么?慎之更借勢入掌北衙,更加難遏!如此通天大案,阿兄以為我還能安在刑曹推案?陛下能允,朝士能允?此位須臾即失,我還要謝你替我謀事?”
聽到武三思一通聲色俱厲的詰問,武承嗣也頓時愣了一愣。
他與來俊臣所謀,在場眾人或還所知深淺不一,但武三思是知道的,而且也一直跟進此事,之所以能夠踢走崔元綜,也是武三思借助秋官尚書的便利所提供的直接資訊。
他一通忿聲斥責武三思,誠是忿怨之言,對武三思不乏貶低。但實際上,這件事由蓄謀到引爆,武三思都參與極深,這會兒說起來,仿佛其人真的無涉此事,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主張。
武承嗣對武三思的態度自是有些驚疑不定,但這會兒自覺事態進展良好,特別皇嗣一旦勢威,圣皇陛下即刻便對他見重起來,所以對武三思的態度變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此前苦求入宮暫居而不得,便借此達成了目標。
但不放在心上是一方面,武三思敢如此跟他說話,仍然讓他有些不滿,抬手抓住武三思衣襟,指著他的鼻尖怒聲道:“你敢這樣跟我說話?自身已經失于檢點,難怪家人失禮禁中!”
殿中侍者雖少,但也并非全無,眼見二王似乎要扭打起來,忙不迭趨行入前勸告。其余武氏諸王見狀后也連忙起身,將這二人給拉開。被拉開之后,二人各自分坐一席,互不理睬。
又過一會兒,才有女官匆匆行入殿中,御正李氏等殿后,先向諸王見禮然后說道:“陛下有令,諸位大王在事者各歸本司,閑時可以入宮與家人歡聚游戲。”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更有幾分不確定,下意識抬眼望向魏王與梁王。但這兩人各自神情陰郁,也根本不理睬他們的眼神征詢,只能各自起身告退。
待到諸王退去之后,御正李氏又走向魏王。武承嗣不敢再作姿態,從席中站起來,望著女官神態和煦道:“我知陛下事務繁忙,本身也是閑散,不敢急切求見,暫候閑堂,隨時待傳。”
李氏聞言后,神情有幾分尷尬,擺手向身后一招,自有宮人抬來幾個箱籠,里面裝著滿滿的佛經。
李氏低頭,避開武承嗣好奇的眼神,低聲道:“陛下有言,佛事尤需謹慎心誠,否則冥福便無足稱厚。魏王殿下乃宗家長息,且歸魏國寺,畢竟大德高僧,開壇普渡,勝作水陸法會,厚積功德、裨益宗家。”
武承嗣聽到這話,頓時瞪大眼,吃吃道:“可、可是我兒女,他們、他們都已入宮……”
“這一點請魏王殿下放心,圣皇陛下也有制令,諸館閣學士、內外命婦都會循時入宮,幾位大王、縣主絕不會失教。”
李氏繼續低頭作答。
聽到這里,武承嗣再無此前的篤定與暗喜,一臉的失魂落魄,上前一步甚至要抬手去抓御正手腕,卻被李氏機警退后避開。
他仍瞪著眼疾聲道:“陛下駕在何殿?請御正歸告陛下,我、承嗣年雖虛長,卻仍懵懂,請直叩陛前,當面奉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