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舊事,韋團兒眼波中情意更濃,手捧李潼垂在繩床一側的衣帶,低聲道:“但妾也不悔舊事,若非當時的一剎膽壯,至今也只是一個行走宮中的麻木婢子,哪有后事諸種,讓人牽掛、讓人不舍……”
看到那俏目中熾熱的情誼,李潼也是大生感觸,正待垂首說話,李幼娘的聲音又在船艙外響起:“阿兄,你家娘子夸言,她能潛游繞池往來,我真是不信!你信不信?”
李潼自繩床上站起來,拍拍同樣跟隨起身的韋團兒香肩,然后步出游舫,看到自家娘子們正并坐在船板低處,襪履未脫,就這么將兩腿浸入池水中,自有一份歡趣盎然。
他走過去也坐在了甲板上,學著幾個娘子將腿伸入池水中,并笑道:“若說別的,還要觀摩。但若說這個,你這娘子還真是井底之蛙,不見能者。”
唐靈舒究竟是怎樣出現在王邸中,除了鄭金并房太妃等寥寥幾人,余者全都不知。而真正親眼見過這娘子異能的,則唯有李潼與鄭金。
聽到夫郎也為自己作證,唐靈舒自是一臉得意,撩水拍著李幼娘臉蛋嬉笑道:“殿下說得對,你就是個井底之蛙!”
“我才不是蛙,我要是蛙,那我也……是了,嫂子你才是蛙,你要不是蛙,哪有這種異能!你是一個青皮蛤蟆,被我阿兄從園池里抓捕上來!”
李幼娘一臉不忿,撩水回潑,卻沒想到無心之言說出真相,唐靈舒聽到這話,臉上笑容頓時一僵,有些尷尬的瞥了一眼李潼,又看了看坐在另一側的王妃,低頭不再戲鬧。
李幼娘見她這樣子,還道自己戲言過重,眼睛滴流一轉,捂臉干嚎道:“只需你們夫妻取笑我,不許我說你們!嫂子就是一個大蛤蟆,不是青皮蛤蟆,是又白又嫩的脂**蟆,所以阿兄見到你,打撈起來就往舍中藏!”
她不說話回補還好,這一說唐靈舒更加羞不可當,白眼掃了李潼一眼,轉身疾行便沖回了船艙中。李潼也皺眉盯著李幼娘,見這娘子只是一臉的茫然無措狀,這才松一口氣,抬手給了她一腦崩兒。
“我是說錯了什么?阿兄,你家娘子怎么這么怪異?”
李幼娘推了李潼一把,見阿兄也不作答,便也悶頭洗水。但是過了一會兒,還是站起來走回船艙,一邊走一邊喊叫道:“嫂子,我不惱你,咱們來釣魚啊!”
不多久,船艙中便又響起兩人嬉笑聲。
鄭文茵聽著船艙里的動靜,不乏羨慕道:“唐娘子跟幼娘可真是情誼深厚。”
李潼在甲板上挪了一挪,靠近王妃,微笑道:“這兩人都是率性,常年作伴,就是如此了。閑來戲鬧時,有幾分目中無人。王妃如果不慣這樣的相處,讓她們收斂些!”
“怎么會?家人就是這樣相處,才是有情滋味!入門以前,只道王府貴邸,定是門規肅穆,才只敢作莊重姿態。其實家居鄉野里,雖然沒有耕織的勞累,但閑情瑣事也不少,哪有太多精神動靜端莊。”
鄭文茵抬起浸在水中的絲履,看著水珠滴落,小臉上也頗有回味:“家中也有弟、妹嬉鬧,有時讓人煩躁,有時讓人開懷。但如果久時不見,又讓人牽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