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出都,雖只短時,但如今畿內情勢詭譎,特別皇嗣涉于謀反,諸家留宿于禁中,情勢所擾,已經不再限于內外。我離都之后,希望娘子們能有所善守,敏于應變。”
講到這話的時候,李潼主要看的還是王妃鄭氏。一則王妃是他正妻,許多事情都是本分之內,二則在這樣的情勢下,王妃在應對起一些變數的時候,也能更加從容。
眼見李潼神情嚴肅,兩位娘子也都略有凜然,唐靈舒先開口道:“殿下今次出都,莫非有什么莫測之變?真要這樣,我想追從殿下……”
“我雖然出都,自有千騎伴隨,更有朝士群眾可作呼應,安危無需險計。但娘子等都居禁中,你們要明白,圣皇或有慈性,但本質仍是天下之主,庭中閑話,切忌忤之。”
李潼拍拍這娘子手背,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并繼續說道:“娘子等居苑有時,想必對我家故事也有所聞。舊事存而不論,卻忌有人邪念提及。我在事于外,并非雜情能擾,娘子等困居禁中,切記不要短于自謀。”
講到這里,李潼不乏幾分慚愧。眼前兩個娘子都是真心托他,而他在外看起來雖然頗具威赫,但娘子們困居禁中,卻連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未必能保證。
就連他四叔家眷都因忤意而尸骨無存,李潼也實在不能保證他在外的鋪設營張能不能夠保全家人,略作沉吟后,他便又對王妃說道:“薛師招引妖人入苑,諸事不能常情度之。若真有雜情滋擾,王妃記得勤訪姑母。尚藥局有御醫名沈南璆,我也悉心教他,若真有雜情滋擾,王妃可以代我將人引見于姑母。諸事無需爭強,待我歸都,自有決定!”
鄭文茵聞言后便也端坐起來,肅聲道:“殿下請放心,夫妻本是一體,妾但有一息尚存,絕不讓世間妖異輕損殿下羽翼!”
“我也是!殿下放心于外事,只要還有寸力,絕不讓外人損我苑中家人分毫!”
唐靈舒也摸著發頂金釵,凝聲說道。
“只是短時,只是短時而已……”
李潼聽到兩個娘子的話,心中半是憐惜、半是愧疚,或許是他把事情往險惡處想了,但是這種早晚提心吊膽的日子,也真的是達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人命從來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別,他也從不將自己與家人的性命寄托于某些無謂之人的大局之中。他奶奶或許對薛懷義那個大光頭寶貝的不得了,但他想到自己家人被拘在禁中、或有朝不保夕的憂患,同樣也有剜心之痛。
與兩位娘子交談一番,又叮囑二人不要將今日談話外泄。
然后李潼又召來司苑女官徐氏,看著徐氏往年更顯富態的面容,先是笑道:“幾番出入,往來匆匆,無暇與徐司苑淺敘故事。只因職事雜多,不是疏遠故誼。”
徐氏聽到這話,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忙不迭垂首道:“殿下勢位高在,內外都有所聞,仍能念及故事,妾已感懷良多,豈敢再有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