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專營門私,目光短淺,全無大局計略!我家政事堂缺席日久,朝士人情多有疏離。如今大權復得,正該分席授新、回養人望。一群蠢物,顯爵厚祿已經在享,竟然還執迷于短時的勢位得失,唯貪是長,指望他們,又能成就什么事業!”
武三思自不覺得他搶奪了武承嗣的風光,相反的,隨著武承嗣被架出朝堂,他們武家在時局中的影響力越來越衰弱,尤其代王這個討厭鬼蹬鼻子上臉,完全不將他們這些宗枝長輩放在眼中。
如果不是武三思心意存巧,能夠敏察到圣皇陛下的心態轉變,從而及時做出合適的應對、再獲得恩寵,得以進入政事堂,他們武家在時局中的話語權只會更加的弱。
結果這些親徒們非但不體諒他的用心良苦、中興家勢,私意里大概還要將他視作竊位爭光的家賊、怨望連連。
心中存著這樣的忿念,武三思也不打算對武承嗣客氣,既然佛堂簡寒、不勝王者起居,那么索性就還歸舊邸。他倒要看一看,等到代王歸都后,魏王究竟能不能安寢坊中!
可是武三思剛剛將這方案擬成并著人送入禁中,不久之后,建昌王武攸寧便匆匆行入政事堂,望著武三思凝聲道:“魏王舊惡,本就是家門故恥。如今擇業另置,也是圣皇回顧、宗家體面復得。梁王于時本非獨行,若只草草于故事,怕是將要輿情嘩然!”
武攸寧態度鮮明、語調也有些不客氣,如果換了武家其他人,按照武三思當下的心情,怕是要直接翻臉。
但對武攸寧,他還是心存幾分敬重與忌憚,雖然武攸寧親誼要遠了一層,但卻多得圣皇陛下信賴,更是他們武家惟一一個出將入相、允文允武的人物。
特別武攸寧是由禁中行來,也讓武三思有些驚疑不定,低聲道:“是圣皇陛下使你說我?宗家體面,我怎么會不顧?可建昌王你也舊任政事堂,應知國用疾困不是短時,若于此際耗費人力物料營造私邸,也只是讓魏王虛增人怨。”
對于武三思的借口,武攸寧并不回應,只是沉聲道:“禁中出錢五千緡、諸家各出五百,這也是陛下私意暗許。來某訴變,朝士本已薄議宗家倫情,若能憑此彰顯我家親密無間,也是一樁值得夸美的事情!”
武三思聽到這話,神情頗有幾分不自然,干笑道:“王所論應時,是我困于一時的短見了。可是如今畿內人物鼎盛,坊間難覓大塊閑土,若讓魏王從速宜居,難免許多情勢滋擾。”
武三思的一點小心思,武攸寧自然清楚,沉吟片刻后便又繼續說道:“此事如果運作得宜,所關并非魏王一人安居與否,也能大利于梁王殿下人事謀設。”
“怎么說?”
武三思聽到這話,頓時便流露出饒有興致的眼神。他新進拜相,對于宰相權柄應用仍有幾分陌生,雖然心里頗有想法,但卻又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尤其在見到代王權柄遠不及他,居然都能鋪張人勢,控制住漕運改革這一樁大利的國計,也讓武三思心里無比嫉妒。
見武三思終于表現出愿意商量探討的模樣,武攸寧才緩緩將他的構想講述出來。
他讓人取來一份畿內坊市草圖,在上面稍作指點并說道:“洛南道術坊,乃前唐濮王泰故業,坊業地臨新中橋,又有魏王池勾連洛水,北堤還有渠池直通洛北新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