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原北衙將士回歸宿衛,是左羽林大將軍麹崇裕提議,甚至沒有與他提前商量。武攸寧得知此事的時候,已經是宮使入營傳達圣皇陛下旨意、著他將右羽林營卒引回駐城。至于千騎那里,根本連通知都沒有通知他。
其實解決問題并不止一種方法,更直接的手段是直接解決掉制造問題的人。代王今次行軍肯定是有許多違規的操作,武攸寧甚至懷疑前次嶺南使者就是代王派人截殺,從而制造延緩歸都的借口。
武攸寧不只這樣懷疑,也派人去信給他安插在軍中的耳目、包括安平王武攸緒,結果就是安平王直接被囚車押回,在肅岳軍外巡的后半段,徹底喪失了對代王的制衡。
不過這也算是代王的罪證之一,行軍大總管雖然事權頗高,但卻絕沒有如此隨意處置一個副總管的權力。武攸寧也抓住這一點幾次上書奏事,本來圣皇陛下也表態會對代王進行問責,可是代王歸都面圣之后,這苗頭便徹底不見了。
武攸寧自覺得圣皇陛下對代王真是寵信得有些過了頭,實在太縱容了,而代王又絕不是一個安分守己、讓人踏實的貨色。若無大圖,又怎么會搞出嵩陽道行軍這件事,并借此大肆安插人手。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圣皇陛下居然不加追究,甚至在代王歸都后還任由其人自由出入禁中。
盡管外朝梁王已經在政事堂初步統合群聲,要對代王加以壓制,但只要代王仍掌北衙軍事且在玄武門附近溜達,武攸寧就有一種芒刺在背、寢食不安的危機感。
想到這里,武攸寧便走向剛剛被他召入右羽林并授果毅職的原千騎郭達,拍拍他肩膀沉聲道:“代王少年得志,難免驕狂,失守于小節。但郭果毅你既然入直羽林,無需過于忌憚,安守于職。若再遭刁難,自有人為你聲張!”
郭達聞言后便匍匐在地,低頭沉聲道:“多謝大王包庇卑職,賞用職事,卑職必剖肝瀝膽、報答大王!”
武攸寧對郭達的態度頗為滿意,但還是皺眉低斥道:“我北衙軍眾環拱宸居,唯一需要捐軀報效的,只有圣皇陛下。我肯對你賞識提攜,也是見你忠勇可嘉,不該遭受不公的刁難!切記以后不要再作此態,有什么心意,自存心底。”
郭達伏地,額頭連叩手背,然后才退到了一側。
武攸寧之所以提攜這個郭達,自是有一份因果。他原本安插在肅岳軍中的耳目,行軍過程中不斷被代王排斥清洗,到如今還有數人被以不同罪名監押在北邙山腳下的營地中,在朝廷正式決定肅岳軍歸屬之前,武攸寧也難將人提出來。
至于這個郭達,本也是千騎老卒,武攸寧對他還略有一些印象,不過他當時身領羽林與千騎,也沒有必要過分屈尊去關注區區一個旅帥。
此番肅岳軍行軍,這個郭達表現勇武,甚至有幾次率隊獨力清剿蜂盜的確鑿軍功,也一度受到代王的重視,甚至被提拔取代武攸寧安插在千騎中的耳目。
不過這個郭達過于愚直,根本就不了解代王這種天家紈绔的脾性,不久之后便得罪了代王。原因是代王派遣安平王沿途護送前往嶺南使者遭到拒絕后,雙方發生爭執的時候,這個郭達居然主動請纓擔當此任。
這些下層軍卒的心思,武攸寧也有了解,本身沒有太大上升空間,一旦抓住機會便要搏求表現。或因勇武得到代王的賞識,便自以為成為代王的心腹,于是便忘乎所以,失了分寸,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的機會。
代王與安平王爭奪軍權,又怎么會對這區區下士留情面,所以在借題發揮、拘押安平王的同時,也把這個郭達一擼到底、貶作營卒,更安排其人駕著安平王囚車一路歸都。這也實在符合代王的一貫作風,把惡心人做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