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聽到這里,已經是一臉的羞慚之色。
李潼聞言后則搖了搖頭:“談不上誤會,我既然立志將要遠行,臨行前肯定要有所布置。今次所以刁難豆盧相公,既是鞭策,也不乏除他的想法。
世道中能夠骨氣迎見魏王、梁王者,唯我與政事堂李相公而已,如今二者都不在朝,朝局必將妖氛更熾。豆盧相公若連我的刁難都應付不了,不如此際當斷則斷,無謂再露丑人間!”
“這、這,還是有折中之法。既然慎之你已經將心事吐露,那我也不妨將心里的盤算訴你。本來今次豆盧相公訴苦于我,我是不打算回應他,無謂為了他折損我姑侄情義。但是想到慎之你將要遠行,魏王等確有失控之憂,所以才決定來見你……卻不想慎之你已經有了這樣的深計。”
李潼聞言后又嘆息一聲:“這種話本來不該在姑母面前說,但我離都之后,唐家血脈并故情能仰者,唯姑母而已。這或許有些為難了姑母,但姑母若不能領銜于情勢,皇嗣則必更危,而我怕也要長久蹉跎嶺南,望鄉難歸!”
豆盧欽望這個老狐貍,正如姚元崇所擔心的那樣,就算面對來俊臣的威脅,也未必就敢橫下心來搞事情。所以還要給他施加一層壓力,那就是太平公主。
“可我、我現在也實在沒有定計,陡然當此大任,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好……慎之你有什么計略,不妨講出來一起參詳。”
聽到李潼這么說,太平公主是既有激動,又不乏忐忑。
話講到這一步,李潼也就不再遮遮掩掩,開始跟太平公主仔細分析如何通過豆盧欽望介入到時局中去。豆盧欽望這個老狐貍,潛力是有,但卻吝于動用,總想用最小的代價去解決問題,比如這一次請求太平公主來見李潼。
李潼的計策也很簡單,拋開細節,主旨只有一個,那就是姑侄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通過來俊臣將老狐貍的潛能逐步壓榨出來,將這一部分人事力量過渡到太平公主手中。
太平公主來時還是冷著臉,離開的時候渾身都洋溢著一股興奮。如果不是李潼一再暗示他稍后還有重要事情,太平公主只怕還要拉著他討論更多細節。至于此前的目的,則就是絕口不提。
李潼將太平公主送出門外,回想他姑姑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榨干豆盧欽望的自信神情,不免在心里暗嘆一聲。人生幾大錯覺有一個叫做‘我也能做到’,他這個姑姑無疑就中毒很深,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進。
他此前一番話,只是為了將他姑姑也牽連進這件事情中來,至于說通過太平公主去壓榨侵奪豆盧欽望的政治潛力,如果有他奶奶這個大號帶上一段時間,或許真能做到。
但若只憑太平公主,其實很難,李潼也沒有那個時間等。眼下讓他姑姑加入進來,只是為了將局面攪渾,從而掩飾李潼的真實意圖。
畢竟,或許他姑姑閱歷不深、武家諸王也不能明見秋毫,但他奶奶不傻。
他的一些操作跟他將要前往嶺南的說法是互相矛盾的,這時候就需要他姑姑作為一個擋箭牌,他是為了給他姑姑鋪路,所以才作一些人事調配。
總之,有了他姑姑的敦促,豆盧家一些人事關系肯定會在極短時間內付出水面,讓時局的動蕩變得更加混亂莫測。
與太平公主商討一番,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李潼在王邸中吃了一點午飯,便應他二兄李守禮之邀,前往洛南道德坊欣賞馬球比賽。
前往道德坊的途中,又經過了魏王武承嗣家居的道術坊。李潼特意讓隊伍放滿了腳步,自己也下了馬沿洛南的魏王堤徐徐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