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陡然厲呼一聲,抬手指了指半跌在地的武攸暨,并吩咐道:“還不快扶起定王!”
堂中侍者、婢女這會兒也都驚得面無人色,但聽到公主的話,還是下意識沖向定王,將其團團圍在當中。
“此夜不進則死,冒犯之處,容后請罪!”
李潼又對他姑姑抱拳,然后行至豆盧欽望身前,微笑道:“此夜正要與豆盧相公成就大事,又怎么會侵害性命!既然言是誅除國賊,豆盧相公身乃輔國重臣,豈能缺事!事態緊急,無暇細述,這里有兩份書令,請相公且先入席加署!”
說話間,他兩臂架起豆盧欽望將其退回席案坐定,感受到豆盧欽望衣袍下控制不住發抖的身軀,心中不免一嘆,跟其先人相比,豆盧欽望不免欠了幾分大事靜氣。
桓彥范彎腰將食案上的器物推出,并用戎袍衣袖匆匆擦拭,并將兩份早已經擬好的書文鋪在案上。
豆盧欽望這會兒自是驚慌,勉強維持住神情,可是看到兩份書令上內容后,臉色又是忍不住一變。
這兩份書令,一份是入坊誅殺魏王武承嗣,代王與他的名字并在其上,另一份則是著右金吾衛控制寧人坊的城防械庫,只有豆盧欽望一人署名。不過兩份書文都還沒有加印,還不可稱令。
豆盧欽望的宰相印令自存在政事堂與鳳閣,但他這種身份的高官,身上總會帶著一些私印。這種私印當然不具備法律效用,只是證明豆盧欽望的身份,偶爾事從權宜也會使用一下,但有司認不認那就看各自官威了。
這會兒狄仁杰也闊步上前,望著豆盧欽望凝聲道:“皇嗣久幽禁中,請相公大義為重,切勿再存自保私意!”
“狄少卿,你也……”
豆盧欽望喉結翕動,雖然到現在為止仍然沒能完全消化驚變,但也明白,他一旦落印,那么與此夜之事便脫不了干系、百口莫辯了。
李潼見豆盧欽望還在猶豫,索性直接入前,在豆盧欽望腰際摸索,拽下一個絲囊,取出里面的配印便將兩份書令加印。
其中一份書令,他轉手甩給了唐先擇,讓金吾衛能夠控制城防械庫,同時也等于是增強了唐先擇對右金吾衛整體的控制權。
唐先擇雖然擔任右金吾衛將軍,但大批人馬的調度,則就必須要有政事堂的署令。沒有南省命令,唐先擇也不能直接篡改即定的巡防布置,只能進行小范圍的調整。
雖然這份手令并不是政事堂的正令,但右金吾衛同樣存在許多關隴子弟,豆盧欽望的署名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有勞二公繼續為豆盧相公分講事宜,我先入坊取魏王首級!”
李潼將誅殺魏王的手令收起,然后又看了一眼仍然臉色慘白的太平公主,也來不及再細說什么,只是對仍有幾分驚呆的薛崇訓招招手,便往堂外行去。
“且慢!”
太平公主突然疾呼一聲,繞過席案行至李潼身旁,抬頭抓下發髻上的金釵、步搖并諸佩飾,直接擲在堂前并大聲道:“事急不暇重酬,但此夜若能竟功,我與代王必捐盡家財厚謝諸護國將士!”
聽到她姑姑這么說,李潼不禁感慨不愧是他們李家血脈,就是有悟性。反觀豆盧欽望,仍是一臉憂愁沉默,則就有點配不上其人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