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武則天也是以此譏諷那些作亂的李唐宗室唯是禍國,甚至都比不上這些亡國之余的蕃將。也正因為這種顯在的位置,麹崇裕也不得不將家業前程重點考慮,起碼是不敢陡然轉換陣營、投靠皇嗣。
在李潼眼中,麹崇裕的作用并不止于眼下的玄武門事變。拋開麹崇裕眼下所擁有的勢位,高昌王族麹氏在西域仍然擁有著不小的影響力,除了入唐這一支之外,在西州故國仍然有眾多族人留居,而且跟當地的族姓也多有聯系。
譬如麹崇裕的夫人慕容氏,就是出身吐谷渾王族。像此前李潼由西京派往隴上的吐谷渾慕容康,算起來跟麹崇裕的夫人還是同族。
當李潼講起這一節的時候,麹崇裕頓時一臉的驚喜,并由衷感慨道:“難怪殿下能定大事,世人皆執迷眼前,但殿下卻能不為短功所迷,定亂于畿內,已經用心于遠疆,胸襟宏闊,志量壯大!”
李潼聞言后只是笑笑,默認了麹崇裕的夸獎,自覺得他也配得上這份夸贊。眼下的他,雖然專心謀劃于神都,但對邊疆事務卻并沒有完全的置之不理。
他依稀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安西四鎮收復之后不久,也就是在明年,安西軍與吐蕃又爆發一場戰斗,是役仍以王孝杰所率領的安西軍獲勝。
可是眼下,神都城內爆發如此動亂,而且接下來肯定還有一段的混亂期,朝廷未必能夠及時有效的給安西軍提供支持。
至于如今吐蕃內部,權臣噶爾家族與已經長大成人的贊普赤都松贊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尖銳,迫切需要對外功事以繼續把持權柄,一旦得知大唐內部發生權力更迭的政變,可能會投入更大的兵力以期重新奪回四鎮。
所以,李潼此前計劃事變之后便趕赴西京,并不僅僅只是抽身離開神都這個泥沼,也是希望能夠整合自己目下所掌握的力量給予安西軍所需要的支持,確保不要因為神都城里的動蕩而影響到邊防。
在下定決心事變之前,邊防的因素也是李潼所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
這一時期的南詔,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經復國的突厥,其可汗阿史那骨篤祿應該會在今年死掉,其弟默啜自立為汗,接下來也要進入一個政權過渡的調整期。而肆虐河北的契丹,眼下還未具備作亂的成熟條件。
所以唯有吐蕃,將會是必須要重點提防的對象,一定要確保安西四鎮的安全,不要再得而復失。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哪怕如今政變局面對李潼而言超乎意料的好,因為豆盧欽望計劃之外的瞎折騰,南省所暴露出來的對立與割裂已經是令人觸目驚心,但李潼仍然沒有改變將要出鎮西京的計劃。
接下來神都這個混亂局面,不要說他四叔李旦根本不足壓制,哪怕是李潼以及已經威望大損的武則天捆起來,也很難將各種分裂重新彌合起來。
留在神都城里,只會是養蠱一般無休止的政斗,與其如此,李潼不如退回西京,重點經營關隴故地,并將西域牢牢握在手中,并加強與蜀中的聯系,立足于此向河朔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