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在李潼跟他四叔矛盾積累、達到針鋒相對,立場與路線之爭已經極為明顯之前,對于許多時流而言,其實并不存在路線選擇問題。
果然,當薛訥聽到代王此番言語安慰,臉色略有好轉,并又抱拳道:“多謝殿下嘉言勉勵,卑職眼下只憾力未能盡以至于功未能著。但殿下此夜實有定鼎之功,北門將士上下齊心、同聲舉義,也實在是令人欽佩至極!”
李潼聽到這話后又笑一笑,但很快又嘆息一聲:“事實哪有絕對,北門之中同樣不乏雜聲,諸如右羽林閻知微,本身便是新承圣恩,卻不能赤心相報,仍與國賊攸寧暗存勾連,不得不忍痛斬之。我如今新領右羽林,卻先失臂助,營事不能從容掌握,也實在讓人煩擾遺憾。”
薛訥聽到這里,眉眼之間不由得異色流露,垂首片刻后抬頭凝聲道:“只可惜卑職資望淺薄,才力亦短,否則一定觍顏自獻,分勞營細!”
“將軍太謙虛了,眼下不過只是妖氛新除,但諸事仍然遠未稱定。但只要有忠志誠心,又何患沒有用武之地?”
李潼聽到薛訥也在熱情回應他的暗示,便繼續說道:“圣皇重事托我,自然要謹慎于事,不敢因為繁勞就輕付余者。但如果是薛將軍,這并沒有什么可遲疑的。我與將軍,相知豈是短時,謀事于未發,推心置腹的托命之義,又怎么會輕易忘懷。將軍既然有此志氣,不妨與我直赴北門!”
“這、這……卑職、卑職實在,殿下如此垂青,一定傾力用事,還殿下以英明之稱!”
薛訥聞言后,自是又驚又喜,雖然感受到代王的善意,卻沒想到這位殿下決定如此迅捷,乃至于直接就要將他帶往北門,所以一時間激動之情也是溢于言表,心中的遺憾與失落一掃而空。
眼見薛訥如此表態,李潼也笑了起來。他倒并不覺得薛訥是望風使舵,本來是滿懷的雄心壯志,結果事發時卻被完全排斥在外,人生能得幾次這樣的機會?這當中巨大的失落感,本就不是旁人能夠承受的。
再者就算薛訥跟李昭德交情不淺,能夠同志于事,但也并不意味著就要至死不渝,若是憑著這一點交情就要鎖死各自的前程路線,那也實在太霸道了,已經可以說是結黨營私。
雖然眼下則天門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但南省皇城剛剛經歷一番動蕩,所以這里還是布置了近千南衙將士,畢竟皇城還是百司官署辦公地。
見到代王對薛訥如此看重,幾名在直的將領也都紛紛流露出羨慕之色。他們自然已知代王新的官職,乃是如今神都乃至于整個河洛之間的軍方第一人,若此時能夠投入到代王麾下,能夠表現的機會自然大增。
“北門值宿事宜仍重,不暇走告南省相公,有勞將軍稍后使員通報一聲。”
與薛訥一拍即合之后,李潼又對近處一名禁軍將領吩咐說道。
那將領聞言后連忙點頭應是,南省宰相們對此同不同意,那是他們與代王之間的話題,至于將領本身,當然是要給代王殿下這樣一個面子。
不獨如此,當那將領入前聽教的時候,同時也抱拳恭聲道:“殿下壯功、匡扶社稷,聞者無不心折。卑職雖只庸劣之志,但也盼能投身營用……”
李潼聞言后,對這將領點頭表示嘉許,同時又笑語問道:“不知將軍貴姓?所歷何職?”
“卑職名田宣儀,合宮縣永通坊武原府人士,在職左鷹揚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