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人有些慌亂的將銅盆遞給代王,下意識側首想要看一看堂內,但見視線中代王身影并沒有動彈,連忙識趣的將頭低得更深,連連后退到了一定距離這才轉身趨行而去。
李潼端著銅盆回到堂中,上官婉兒仍在掩面啜泣,濃密的頭發如瀑的垂掛身前,完全看不清臉龐,只是哭聲很明顯不如最初那樣感情充沛的凄楚,更類似無意義的囈哭。
“洗一把臉,是你自己洗,還是我代勞?”
李潼將銅盆擱在上官婉兒面前,開口問了一句。
然而上官婉兒在聽到這話后,只是捂臉又將身軀轉到一側,啜泣如故。
李潼見狀便也不再客氣,伸手按住那粉頸轉回來,并用右手撩起垂落下來的頭發遞交左手,就這樣抓著那攏起的發根直接將其頭顱向下按。
此時的上官婉兒雖然略有掙扎,但基本還是溫順,遠不像此前那樣情緒激動,溫順得竟讓李潼心里隱隱生出一股類似犯禁的快感。
他也并不雜想其他,一手按住上官婉兒后腦,一手并指彎曲如杯狀,掬起一捧水拍在了上官婉兒濕漉漉的臉頰。觸手的臉頰溫滑如脂,讓他動作下意識都頓了一頓。
片刻后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又冷哼道:“你道我真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里?前夜至今忙得衣不解帶,大勢雖然初定,還有太多人事騷擾。能不能讓人省心一些?”
“嗯……”
一聲似有似無的低哼,李潼也并未留意,但當再掬水拍臉時,那溫滑的臉龐卻貼他掌心輕微的磨動起來起來,特別掌心里一突一突似是舌尖正在清點著口腔內壁。
他的手掌驀地一僵,片刻后五指一收緊扣在櫻唇并那光潔白皙的下巴上。上官婉兒下意識的悶哼一聲,兩手扶住了盆沿,腦袋微微側轉,略顯紅腫的眼瞼下水珠滑落,像極了溢出眼角的風情。
李潼握住頭發的左手驀地一收,上官婉兒吃痛下頭顱微仰、又是悶哼一聲,接著他又將沾水的手掌拍打著那光滑的臉龐。
“你們這些內宮閑人,慣會無病呻吟。坊里多少無辜寒苦,冬不加衣,晝夜無食,又怎么會有溫湯整日備用?還是添了香料的香湯,一盆湯、幾家食!日常耗用,庶人傾家難追,有什么資格感嘆生人多艱?”
李潼一邊低喝著,一邊又給上官婉兒胡亂抹了幾把臉。
這女人妖嬈起來讓人心不能定,李潼也更加感覺到為什么會有衣冠禽獸這種說法,起碼現在這番話所帶來的道德感滿足,能夠讓他略微掩飾一下自己的真實情緒。
說話間,他又轉身去找擦臉的絲布,卻忘了左手里還抓著上官婉兒滿頭發絲,上官婉兒被這一帶,半身都撞在了他的膝上,掙扎著扶膝而起,聲若蚊吶道:“讓我自己來吧。”
她抬指輕敲腦后李潼的手背,待到松手后便起身匆匆向內舍行去。
李潼指尖輕捻,一股香氣濃而不散,片刻后嗤笑一聲,就著銅盆里的溫水洗了洗手,甩干水漬后便又坐回了席中。
上官婉兒再返回時,周身上下已是煥然一新,頭發挽成散髻,素白的臉龐又恢復了往常的清麗,只是臉頰上紅暈隱現、勝過脂粉的嬌嫩。
她衫裙外罩了一件羽毛外翻的半臂小衫,只是脖頸稍顯頎長,并不能夠很好的掩飾那一道環頸的紅痕。待到轉過屏風行入外堂時,也并沒有入座,只是垂首站在李潼席前。
“以后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人誰能免心口不一?我又不是刑司的官長入問,也不能一言決斷你的生死。只有活著,才能有或悲或喜的感受,泥銷玉體,也只是蟲鼠幾頓加餐。你待我是怨是恨,總有幾分故情使然,但那些蛇蟲之屬,可不會對你留情不啖。”